女郎声音温和清甜,垂眸而笑。她窈窕婀娜,毫无戾气,这最温顺的样子,如寂静花开,泉水流淌,让人心动。
郁明心动得难以言说,扣着她的肩膀,低头与她鼻尖相碰。他蹭着她,低而好听的男声磨砂般,划得女郎心中一阵发颤:“皎皎啊……”
迷恋而沉醉,不舍又情至。
风中传来女郎扯开嗓子的吼声:“郁兄!好了没?天要亮了!快走吧!”
郁明高高应一声,恋恋不舍地将妻子从怀中放下。他笑了一笑,再次看李皎一眼。他在殿上时,看到李皎那左右为难的神色,也许是他总被牺牲的缘故,他刹那间就明白,李皎那个神色,想的人是他。她既想他去,又不想他去。李皎一个人坐在那里背影僵直,她把自己难得快要晕过去了,她不知道,郁明就在旁边,静静看着她。
郁明不太理会朝廷事,他是江湖人。几年前他插手朝廷事,弄丢了“望山明”,害得自己现在有家难归。他发誓,他心中发誓,绝不再插手朝政,不再管朝廷要做什么!他是江湖人,就要有个江湖人的样子!
他与李皎成亲后,依然是李皎走她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他并不想管李皎的事情。
他在心里恼恨地记她一笔又一笔!
不过现在……郁明想:身为男人,怎能不管老婆呢?
至于他发的誓……其实破着破着,就习惯了。反正他因为李皎放弃原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郁明在李皎头上按了一下,这次终于没被李皎抢走话:“等我。不许红杏出墙知道么?!”他故意逗她笑,“赶紧把那什么博成君养好伤弄走!我头顶已经够绿了,你适可而止啊!”
雁莳又喊了一通,郁明再不耽误时间。他恋恋不舍地把李皎放开,转身跃入了甬道高墙里。李皎站在原地,长裙微扬,成一道飞起的雪弧。她专注地看着郁明,到看不见他。她鼻子发酸,目中再有热意。她转过身,与明珠担忧的目光对上。
李皎笑一下:“陪我去找个人。”
郁明跟雁莳离开商议军务路线了,李皎坐上马车,与明珠离开宫。她主仆几人没有回府上,而是按照公主的指路,在长街上穿行。仆从们不知道李皎要去哪里,他们陪公主到了街上一铁铺。驷马并驱的马车在街头停下,李皎下车敲门。
笃笃笃,连敲数声。
提着一个灯笼,一个壮士骂骂咧咧地来开门,他的骂声在看到貌美女郎的片刻咽了下去,语气却也称不上太好:“大半夜的,天还没亮呢!什么事?”
灯笼火光照在女郎皎洁面容上,浮沉若雾。李皎轻声:“半月前我与夫君来寻聂先生为我夫君打造兵器,我夫君留了几十斤的天外陨石和玄铁在这里。不知道那兵器现在打造得怎么样了?”
铺上难得接到这样大宗生意,又考究大师的功底,这个壮士是有印象的。他站在门口,上下将女郎看半天,恍然大悟:“原来就是你啊!”
他为难地挠头:“当时不是说好的半年到一年么?再说我师父不住在这里啊。”
李皎:“没关系。你能告诉我聂先生的地址吗?我想去找找他,看看那兵器。”
“可以是可以……但是,”壮士抬头看黑岑岑的天际,“天还没亮啊。”
李皎温声:“我夫君要出远门,我忧心十分。实在等不到天亮了,对不住。”
壮士满脸涨红,连连摆手。被一个漂亮女郎如此轻声细语地道歉,于他还是第一遭。他晕晕地念了一个地址,李皎便应记住了,向他欠身一拜,转身走入雾中。
聂先生的住址进了民坊后,要过许多小巷,马车无法穿行。李皎下马车,在明珠的陪伴下,一个巷一个巷地走过去。天慢慢有了鱼肚白,路走的多了,明珠都有些累。明珠几次想劝李皎算了,看一眼公主皎白如玉的侧脸,她又把话吞了下去。
薄雾霏微,月光愈发黯淡,李皎一夜未眠,在巷中穿行。霜雾落在她鬓角眉梢,长路让她疲惫。她因身孕不敢走得太快,却一直坚定地走着这条好像没有尽头的路。
清风徐徐,她想为郁明寻一把刀,佑他平安。她的夫君将离她远去,越来越远。她的心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为他欢喜为他忧虑。她的心脏时而火热,时而冰凉。光是想到他,便又想笑,又想哭。她想、她想着——
【所爱隔山隔海隔云端,自有妾心如铁,山可翻海可跃云端亦可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皎皎啊~~
☆、第72章1
晨雾稀薄,日头未升,李皎敲开了巷中聂先生的门。聂先生不久前见过李皎,通常这般美丽的女郎,都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聂先生弓着腰来开门,将李皎领入了屋中。他并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刀铸好,他带李皎去参观了一下铸刀的进展,最后让李皎在满室的武器中挑。
李皎挑中了一把靠在墙角落、通体幽黑、朴实无华的刀。她并不懂刀,只是看到这刀,便觉得和郁明的气质很配。她绕着刀走一圈,摸一把冰冷的刀身,侧过身,眼睛望向聂先生。
女郎的心思如此好猜,她既看中这把刀,又疑心这刀不够好,所以回头看,希望聂先生给予提示。聂先生年纪大了,在李皎来后就不困了。他精神亢奋地陪同李皎挑刀,此时嘿笑一声:“成吧!这刀名‘我执’,也是把不错的刀。有醉汉不知从哪个侠客手里买了刀,又送我这里来买酒。女郎既然看中,那在你的刀铸好前,先用着这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