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在杨家院落四处烧开,博成君在公主府上,杨三娘去普救寺烧香,杨家大郎迟迟不现身,本就是很奇怪的信号。时间紧迫,郁明哪有时间跟那些执金吾耽误?扈从们帮他顶住对方兵马,他则用最快的轻功在杨府穿梭,着急无比地寻着踪迹!
他在路上抓住吓傻了的侍女,冷声喝问:“杨家大郎在哪里?!”
侍女哆哆嗦嗦:“就、就在府上啊……郎君具体在何处,婢子不知。”
青年将人推开,往前一纵,身形刹那消失,骇得身后侍女尖叫,又引来数人。
少倾,郁明一脚踹开一扇门。他已做好门中无人、自己一看便走的准备,没想到这一次,屋舍中背对着他,案前坐着一青年。郁明欲走的脚步一顿,转个弯,一个磕绊也不打,冷笑着往屋中走来。他曾经见过杨家大郎,他五感之强悍,让他看一个背影,便认出了那熟悉的七八□□形。
郁明眸子眯起,唇角噙笑,身体却因警惕而紧绷。他大步跨入屋中,走到郎君背后,伸手扣住对方肩膀:“原来杨大郎在此!”
在他扣向对方肩膀时,那背对他的青年肩膀一折,身子往前迎,抽身而退。郁明自然跟上,再次去扣对方手臂。双方交手数下,对方原来背对着他,此时被青年悍勇的武功逼迫,不得不在打斗中转过了身,露出了面孔!
与杨安八成相似!然确实不是杨安!
郁明心里彻底沉下,证明了心中猜测,他当即转身便走。那扮作杨安模样的乃是府上暗卫,郁明看破了杨安留下的布置,暗卫如何肯放郁明走。他凌空而起,一掌向郎君后背拍去。郁明后背如有眼般,折身格挡。双方再次缠斗,郁明开口:“杨安去哪里了?”
他招式威猛,凛然正气化如浩荡无边的内劲。屋中摆设如纸片般飞落,灯火闪烁,屋中二人从地上一直打到高处房梁上。暗卫被人拍一掌,唇角渗血,却轻笑:“我如何知道?”
他说不知,然只要有人离开杨府,郁明总有办法知道。郁明跳下房梁,出屋离去。那暗卫又从后杀来,不妨郁明抬手举起一灯烛,将灯油往后撒去。屋中因两人的打斗,帷帐乱飞。暗卫匆匆跃入躲避火舌,那火舌却卷上了帷帐!
轰!
大火明耀,照人之眼!
暗卫跌于大火中狂咳,想再出力拦住那背火而出的青年。他刚从地上爬起,眸子猛地缩起,看到了无数执金吾的人影破门而入!这边大火这般显眼,左中候又一直想抓住郁明。一见火光,诸郎赶来!与出走的郁明迎面而上!
郁明看执金吾郎君们看到他满面愤怒,他嗤声一笑,也不与他们打了:“你们放走了杨安,留一个冒牌货在府上作假。有何脸面质问我?”
左中候一怔,他站在火海前,眼睛瞠直,顺着郁明的话,往屋中看去。他与杨安是旧交,他比郁明更为熟悉杨安的相貌!屋中那跌跪在火海中的暗卫,即使身形与杨安相似,也绝不是杨安!左中候往后一跌,一阵心慌。
杨安、杨安……竟当着这么多执金吾日夜看守的功夫,逃出了杨家!
郁明与左中候擦肩而过,青年往屋外走,一声口哨吹出,召集扈从们集合,出府骑马赶去新的目的地;左中候带着执金吾人,扑入屋中救火,一边去救火,一边去抓住那个暗卫质问。双方短暂地掠过,左中候侧眼,在时间停顿的刹那,他看到青年淡淡地撇过脸,眼神幽静地望来一眼。
青年侧容俊朗,眸中神色意味深长。他唇角甚至噙着笑,眼睁睁看执金吾的人扑入火海。
那一眼万年,时光停滞,左中候在自己漫长的为官生涯中,深深记住了这个叫郁明的青年!
难说是福是祸,杨安逃走,让执金吾的人成为了饭桶。郁明的私闯民宅之罪,在左中候的大罪面前,不值一提!左中候深恨郁明多次挑战自己的威严,但他又得感谢郁明!若非郁明让他们知道杨安已经不在杨府了,那时间再往后拖,等杨安逃得再也寻不到,左中候的这个官,也就做到头了!
杨安、杨安……竟毁他至此!
“我兄长……他要逃出长安,前往西域凉国求庇护……殿下快让人去追他!到这个时候,他说不得已经出了关……等他到凉国,大魏就再追不回他了!”公主府上,郁明离开后,李皎寸步不离地守着昏睡的博成君。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的留守,让她在第一时间,听到了博成君转醒后紧急给出的讯息!
跟在公主身后的明珠脸色大变,不等李皎吩咐,她便跑出去唤人出府布置。
李皎坐在床边,手被博成君抓着。青年满头大汗,几次醒来,让他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他吃力地给出了这个讯息,李皎眼眸幽静地盯着他。青年抬头,对上女郎的目光,心中微缩。他看李皎俯身,轻声问:“杨婴遇难,杨安逃出长安。我能理解你想救你三妹的心,但你不觉得你几次昏睡,早将时间错得差不多了。你先告诉我杨安想逃的事,不应该更重要么?”
床畔上醒来的青年面色透白中,泛着一层淡淡青色。他闻言怔忡,手腕被李皎抓住不放。
李皎道:“博成君,你这个时候才告诉我这个最重要的消息!你实则有心放你兄长出关!你有心希望我们永远追不到!”
博成君剧烈咳嗽,他挣扎着从床头爬起来。他一边咳嗽,一边咳血。毒尚在他体内,他每次醒来都要受罪。李皎不与他多言,起身要走。女郎的手却被他抓住,博成君眸子潮湿,惨烈而笑:“是是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既向着你,又向着我兄长!那毕竟是我兄长!他若能活命,我是盼着他平安的……”
“他与凉国勾结,他不只是对我皇室有杀意,他更想更朝换代,天下百姓都要被他拉入苦海!”
博成君惨笑,嘴角翕动发紫:“那是我兄长!我唯一的兄长!”
他披散的长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唇角渗出的血丝成乌色:“我不是你,我做不到大义灭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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