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阵脚步声近了,来人道:“那时家中母亲因思念长兄,忧思过度,没半月就去了。其余几房又撑不起事。长嫂袭承顾将军风骨,兼之顾念往日情谊,不肯改嫁,便留在了盛家,一人掌几百人,扶持我盛家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日……”
他说罢,跨进门,先是朝顾雪仪躬身行礼:“长嫂。”
随后,他才又看向宴朝,道:“我乃是盛家行四的盛长林,方才听闻长嫂回府,这才过来了。敢问阁下是?”
“宴朝。”
盛长林仔细思索,却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
盛长林乃是真君子,自然也不多问。转声往下道:“祖母曾劝过长嫂改嫁,都被长嫂拒绝了。盛家欠长嫂良多,几世也还不清……”
顾雪仪淡淡道:“倒也不必如此,我生来便喜好做这样的事,并不觉得苦累。”
感情于她来说,从来都是调味品,而并非必需品。
其实嫁盛长治也好,旁人也好,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盛家反倒为她提供了大展拳脚,做自己想做的事的地方。
不过……顾雪仪怔了下。嗯,那是以前。现在还是有些不同了。
“何况盛长治是为救皇上而身亡,那时我更不可能弃盛家而走。”她长久以来受到的教育也不会允许她这样做。
宴朝心下震动。
这正是顾雪仪魅力所在的地方。
他又嫉妒顾雪仪这样为盛家付出,但又忍不住觉得,正是这样,才是真正的胸中有丘壑的顾雪仪。
这厢盛长林叹了口气:“但长嫂已经在盛家耽搁许多年华了。”
顾雪仪轻轻笑了下,说:“你们不是一直想知晓,我失踪那些时日,是去了哪里吗?”
“千百年后。”顾雪仪道。
盛长林面露惊讶之色:“千百年后……是什么模样?”
他倒并不觉得顾雪仪是在说胡话。
宴朝见这人接受良好,心下也就知道,盛家对顾雪仪有多信任了。
顾雪仪道:“到了那个时候,女孩儿要二十二才能成婚。年过三十,不成婚也是常事。女子各有事业,并不只将婚姻视作人生一桩大事。我如今的年纪,在那时候,还算是年轻的。”
盛长林想象不出那副景象,但听顾雪仪说完,他不由道:“听着是个很好的地方。”
顾雪仪点了下头,并不以为意道:“我在盛家又怎么算是耽搁了许多年华呢?”
她做的从来都是她自己喜欢的事,执掌一个家族的大权,为家为国。
盛长林听罢,却还是面露愧色。
顾雪仪顿了下,道:“不过今日既然都在。”
她扭头看了眼宴朝。
宴朝也正定定地看着她,二人目光相接了一瞬。
顾雪仪道:“就请祖母为我写一封和离书罢。”
盛长林愣住了。
宴朝也怔住了,随即就是止不住的心脏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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