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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努力将心思放在读书上,控制自己的双手不要去拿酒,还有一个月科举又开始,他得看会书,说不定这回有希望呢。
他的手有些抖,写字歪歪扭扭,大夫说他喝酒喝多了,手会不听使唤。
其实他并不想当酒鬼的,但每回大哥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他就忍不住。
大哥名声越来越大,什么热天弄出冰块、冷天种出蔬菜、又改良农具、粮食大丰收……他听一回烦躁一回,根本不能将心思放读书上。
算了,还是喝酒吧,每回喝酒他就会做美梦,梦里酒色财气啥都有。
不过昨天的梦他就不大喜欢。
在梦里,大哥死了,大嫂因为他请了贞节牌坊,像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干活。他考中秀才后名声大噪,所有人都称赞他天资聪明,好些商人送银子过来,他欢喜地接纳。
江家一下子变富,香雪也高高兴兴的从良嫁他为妾,然后他给母亲买了丫鬟,日子可真美啊……
梦的后半段就让他没那么喜欢,香雪跟小陈氏成天斗得你死我活,没个清净,他被烦得无心读书,连着几次都没考中举人。
精明的商人自然不肯投资他,家中钱财也被挥霍光,他赶考的路费都挤不出来。他能有什么办法,只好打两个侄女的主意。那时顺娘已经病得眼睛模糊,耳朵也听不清,正好将小侄女嫁给一个虐死三任妻子的老头,没人阻拦……
江海喝了一大口酒,摸了摸耳朵,这梦后的最后实在太可怕,他居然梦见顺娘回光返照时,将他的耳朵咬下来。
老陈氏闻着房间传出的酒味脚步顿了一下,她整理了一下二娃的书笼,殷切地说:“二娃,要好好读书啊。”千万不要学你爹。
二娃懂事地说:“奶,我会努力的,以后我一定给您挣诰命,就像大伯一样。”村里人可羡慕大伯母,因为大伯给大伯母挣了诰命,听说县太爷看到她都要行礼呢。
老陈氏怔怔地看着二娃,忽然缓慢地说:“二娃,认真读书是必要的,但一定要先学会做人的道理。”不要学奶,也不要学你爹娘。
在村口送走二娃,老陈氏佝偻着腰慢慢朝家中走去。
村里已经大变样,成了方圆八百里景色最优美的富村,全大齐人都知道,让全天下百姓都不再挨饿的粮食是江河种出来的。
江家有江河送回来的银子本来也该过得不错的,可是……
“江海,你昨天居然去喝花酒!你对得起我吗?”愤怒尖锐的女声响起。
“看不惯就和离!”江海醉醺醺地说,“早看你这张丑八怪的脸不顺眼!再说了我不花,银子留给你啊。”
“爹,娘,你们怎么又乱花钱。”已经长得牛高马大的大娃怒气冲冲地跑进来:“不是说银子存起来给我娶媳妇吗?荷花已经答应嫁给我,只要我给她家五十两银子的聘礼!”
“跟你奶要银子去!”江海大骂,“老不死的!以前老跟我说她存的银子都给我,结果一文钱都不肯给我买酒喝,家里明明这么有钱,这些钱她要带进棺材啊……”
干瘦得跟只猴子差不多的小陈氏尖叫起来,“五十两银子的聘礼?!荷花怎么不去死!都可以买两个丑丫鬟了!大娃听娘的,这么贪心的女人千万不可以娶。”
“五十两银子哪里多?!大伯每年给奶一百两银子,这钱她全部给二娃,太过份了!奶当初江家的财产给我七成,是算准大伯给的抚养银不算在家产里面吧?”大娃怒气冲冲,“我得跟奶说,这聘礼不给我,我就不给她养老!”
老陈氏弯下的腰努力直起来,她还不能死啊,这个家,如果她不在,就要散了……
然而她今年都六十,还能再活几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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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氏一直知道自已会老死,却没想到自已的死法会这么凄凉。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敢置信地看向小儿子跟大孙子,两个人都不想去出门找大夫……
她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死死地盯着这两个她生命中曾经最疼的人。
江海跟大娃搂着老陈氏藏起来的银子,慌乱得不行。
“怎么办?奶死了!”大娃声音里都是哭腔,他怕啊,奶的眼睛一直没闭上!
江海喝醉的脑袋终于清醒,他定神看向死不瞑目的亲娘……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怎么办?亲娘一看就知道不是自然死亡的,看她后脑勺流血的伤口,就知道他推开她时用的力道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