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要撤掉原泽阳军的麒麟旗,收回大宛公主军这一称号,并把原泽阳军兵士分散开来,化整为零。但撤旗收番遣散兵士,并非易事。
一来,这是萧九亲口给的,是殊荣,且是在他们完胜瓜城战役之后给的,是他们打赢瓜城之后的奖赏。打赢瓜城一战是既定的事实,何况他们之后在战场上也无败仗,因而,怎可无缘无故收回这些奖赏?
二来,这支公主军驻扎在洛州西的西关口,在南辽战场形势不明了之时,西关口是重要之地,可防南军年后收缩北边战场兵力,转向西面攻打洪州,转移战略重点。
位置如此重要,撤旗遣散之后,大宛暂时没有合适的军队补上缺口。战场变动不是件小事,人员的变动,会牵连到整个地区,并影响到周边的局势与布兵情况。
阿兰对着地图默默想了一个下午,也想不到合适的办法彻底解决此事。
但撤旗刻不容缓,她一想到他们要顶着她的名号立下赫赫军功就无比反胃。
她也知自己之前也疏忽了。当时是她未能把这事做到底,没能做好善后,而且她到了云州之后,处理完穆鱼儿她们的归宿问题就松了口气,彻底忘掉了瓜城的泽阳军。
时间已过去这么久,这支军队在被她忘记的这段时期,又打下了三座城,战功没少立。
现在好了,泽阳军成了悬在她心上的一把刀。
阿兰阴着脸,盯着地图,心中推来演去,最终一声叹息。
“撤去公主军名号。”阿兰说,“换掉主将……让南边的江六军换校尉过去暂代替主将,整军待命。”
步实笃眼皮都懒得抬,只说:“殿下三思。”
“三思了。”阿兰说,“就说大宛立储之后,没有公主,只有储君,公主军的名号不能用了,让他们换掉,其次,江六军换校尉过去统领之后,他们就暂归江六军,麒麟旗就可趁机撤去,共用江家军旗帜。此后立下的战功也归江六军,军职升降按江六军的来,就说是给他们磨炼的机会。”
步实笃这下无话,看向晁凯歌。
晁相轻轻咳嗽了一声,回道:“臣以为,即便如此,在洛州前线做军队变动,也有不妥之处,殿下……”
“这是我想到的唯一的办法。”阿兰说,“无论如何,我不能让他们从一群山匪流氓摇身一变成为正规军队,以整个军队的名义立下战功。”
阿兰手指尖敲着地图,问道:“江六军现在可有合适的校尉,能替换主将,镇守西关口?我需要一个……能镇住那群混蛋无赖的铁血之人,江六军可有?”
晁相思索片刻,说道:“有,江宁。”
年前被撤职的江宁。
阿兰眼中亮光乍现,沉吟片刻,停下了敲击,“好,下中军之令,让他到洛西去。”
她说:“泽阳军原本就不是正牌军,朝廷下达调令,换去以前的江六军大将给他们整军,也在情理之中,如此一来,事情暂妥了。”
步莲华在偏殿旁松好的土中种下牡丹种子,蹲在那里扎暖棚护花种,刚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还未来得急问候,一件带着温度的大氅搭在了他后背上,阿兰的声音响了起来:“别着凉,玩呢?”
步莲华系好红绫,站起身,裹紧大氅,笑道:“哪里是在玩。我这是在种花攒福寿,以后好陪着陛下万万岁。”
“步莲华,我是储君,对不对?”
“不错。”
阿兰又问:“将来的一国之主,是不是?”
步莲华轻轻笑了起来:“我猜,公主殿下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拿主意时被人反驳了,或是办的不情不愿,所以才让你有此一问。”
阿兰惊了一惊。
有时,步莲华通透的让她害怕。
“基本就是这么个意思吧。”默了一阵,阿兰说道,“我爹在时,往往也是我说完了,我爹说就照这个意思办,他们才不再问,直接领命去做。我爹要不在,他们便问西问东,还让我三思再三思,拖拖拉拉,百般找理由,就是不愿去做。你说,我这个储君,和我爹那个主公,谁说的算?”
步莲华语气平静的回答:“理应是您。”
“但他们却都要看我爹的意思。”阿兰说,“我爹若不在,不拍板,他们就不会直接做。步莲华,你实话告诉我,你认为,他们是不信任我的能力,还是说……他们还是在意我的出身,认为我这个储君不够格?”
步莲华沉默了许久,说道:“他们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殿下现在,却是极度的不自信。”
阿兰换了种问法:“步莲华,你觉得,我这个储君,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