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宋茗心已经在咖啡座等了会。她今日身着墨绿色短款毛衣,配上低腰阔脚裤,小腹的腹肌于伸手间线条毕现,健康的麦色肌肤充满活力。
她故意绷着腰腹,扭胯秀了一把。
白语薇佯作未见,客套的夸奖都没说。她并不觉得自己白的病气,面试的是亚洲区的宣传大使,符合亚洲人精致五官与白皙肤色很重要,虽然这种审美落伍,至少符合本土市场主流。
她揉了揉太阳穴,示意疲惫,对方识趣止了话口,腰部幅度也自然了起来。
白语薇老样子,和白语画挤标间,宋茗心也换了酒店,订了间套间在她们楼上,说有个照应。“你东西不少吧,”她瞄了眼白语薇4个超大行李箱,“不够放可以放我房间。”她也没好意思开口说自己的团队住在他们同一楼层,白语薇不喜生人接触自己,所以一应都是自己打理,这次请助理也是破天荒了。
白语薇笑笑,“好。醒了再整理,先去休息吧,调整好状态。”
电梯里一分道,白语画的肉脸就耷拉了下来,别扭道:“你们竞争同一个席位,不会尴尬吗?”虽然她也看出来了,姐姐和茗心姐关系跟网络的字面“闺蜜”一样,浮的很。
她大学想竞选班长,同宿舍的姐姐说她有意向,她马上就放弃了。一起竞选,谁选上了以后抬头低头的都别扭,当然也有怕自己落了选的自卑成分在里头。她姐姐真是把娘胎里的自信都抢了去,轮到她钻进去,子宫里全是自卑。
白语薇沉默,尴尬这个词怎么写她都不知道。风光之下不过是忍辱前行。忍着忍着,脸上那些羞耻的血肉模糊就结成了痂,成了厚厚的面具抵挡千军。
白语薇开了门,助理将东西一一搬进去,她用英文确认明日的行程后,强撑了口气做面膜,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那个酒瓶工艺品的照片,她想不明白那东西有什么必要还原成陆园。
没一会,时差上头,她陷入了梦境,有那么一瞬间她恍惚又去了那家展馆,一低头发现自己穿了一身黑。
她不喜欢黑色,这颜色在人群中不醒目。她急着换衣服,一抬脚人颤了一下,清醒地回到了酒店房间。
脸上的面膜干结,她揭了捏在手心,心脏狂跳。
她望着天花板,眼珠左右地转动。刚梦里那一幕好熟悉,想着想着,她眼皮又开始打架,旁边的白语画已经打起了小鼾。
白语薇抽出一半的气力提醒自己,面膜上的化学成分会影响皮肤状态,最好清理了再睡。挣扎走进洗手间,凉水刚扑上脸,她的手蓦地顿在了水花里,水柱冲下,持续四溅。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镜中的自己。
一如那次,素净苍白,满脸仓皇。
***
陆淮修没有陪白语薇去纽约,一是忙碌无暇,二是心有芥蒂。他在得知孩子是人为流产后,找秦毅然再次拟了离婚协议,进行财产清算。
秦毅然本职律师,他建议,此刻不是离婚的好时机,应先将财产部分转移,同期对白语薇出轨的证据进行搜集。
清算、转移、证据,多寡情的字句,多套在婚姻的句点处。
陆淮修没有表态,秦毅然也没有追问。不过以秦毅然周全的办事风格,即便陆淮修心软不曾交待,他也会将事情办妥,这是他们的默契,有些事真的不必说出口。
陆淮修面对白语薇一次次的求和都冷着脸拒绝,带着泄愤的视角看她高傲的面上涌上挫败。他有一丝丝的爽,也在深夜想过,如果他接过了机票撕碎了它,又能弥合什么呢?
用孩子换来的机会,就算将机会放弃,孩子也回不来了。
陆淮修以为自己放下了,可他还是低估了自己多年用情。
与汪氏的轮番会议结束时,汪致远掏了根烟,问起陆太,听他交待完似是不经意地来了一句,“哦?这么巧,我家二楞好像也在纽约。”
陆淮修太阳穴神经大跳,但还是礼貌地微笑,“是吗,好巧。”
陆淮修知汪匡良最近在拟遗嘱,新闻报刊都在押宝,是原配生的大儿子多,还是现任汪太生的二流子有戏。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汪致远状似不经意的那句暗示,叫自以为摆脱了独角戏囹圄的陆淮修再次失去理智。
人作为情感动物,对于爱人终难逃占有驱使。
***
白语薇在纽约的第四天开始发烧,高密度的护理、高强度的运动和高代谢的药物让她虚弱的身体没承受的住。
她贴上退热贴,吞下解热镇痛的药,拉着白语画的手第一次退却了,“语画,好累啊,要不回去吧。”
白语画这边还想该如何劝她多休息会,可听她说放弃,她不敢置信,“姐,你烧糊涂了吗?你怎么会说这种话?”她赶紧把助理买来的水壶加上水,自顾自地嘀嘀咕咕,“肯定是烧糊涂了,要是我把你带回去肯定得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