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头,炽光在眼皮刺剌剌的,白语薇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将脸埋入冰水。
无数道冰刀刺入面孔,毛孔生生被凿开了似的,她感觉到小腹猛抽了一下,心跟着一颤,刺骨的冰水里又溢出了两滴滚烫的泪。
她死扣住不锈钢水池的边沿,生生憋了30秒,才放自己出来。
她不允许自己在这个时候情绪化。可再次迎上炽光时,一串泪珠还是不受控地落了下来。
白语薇再次崩溃,蹲坐地上捂脸嚎啕,自从过了吃糖的年纪,她再也没有这样放声哭过了。
正在准备甜点和饮料的几人面面相觑,一位糕点师擦了擦手,犹豫地走近她,“。。。。。。陆太太,您还好吗?”
白语薇猛然被“陆太太”这三个点了穴,抽搐的身体静止,她赶紧抹去尚未冷却的热泪,哑声说了句“没事”,再次将脸埋进冰块水里。
——“你的生平事迹,你的恋爱历史,你的私家照片,我都寄了他一份。”
——“有些东西,我都不敢看第二次。”
——“你猜,陆淮修看了没?”
——“你别抖!我之所以任你结婚,是赌他受不了,他装不在乎能装几年。”
——“你觉得他没看?你觉得他不在乎?他大度?我他妈可告诉你白语薇,我寄给他之后,那几天他一次都没去找过你,最后是你去公司找的他。我以为你会知道,或者结不成婚,但没想到你不知道,而婚期还提前了,你不觉得可笑吗?”
可笑。当然可笑。她清楚记得那次怎么也联系不上陆淮修。
她并不是多么主动的人,可未婚夫失联好几日,她急了,冲去他的公寓、他的公司寻他。
她记得见到他时,他胡子拉碴,西装皱的不成模样,隐隐还有酒气,他抱歉地拥抱她,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公司最近好忙。”
“忙得电话都不接?”
“颠倒了日夜,醒来怕扰你休息,没想到都几天了。”他不好意思地揉揉她的耳垂,一击便软化了她所有的郁郁。
她倒带回放,再倒带,再回放,表情和语气没有任何不妥。
——“所以啊,白语薇,秦邈的事就是他伪君子的证据。给的那份资料,我隐去了我的部分。。。。。。别瞪我,我和你的东西从来都是私人保存,他不配看。。。。。。操,你他妈又打脸。。。。。。我告诉你,白语薇,这个伪君子心眼比我坏多了,秦邈收到的那份录音和我以前发给琴行的不是同一份。这份经过剪辑让替考的事情更加清晰,之前还比较琐碎,指向性很含糊。这么多年过去了,秦邈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我找出来对比,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让秦邈害怕。这不,他害怕地都想逃,想这辈子离你远远的,你说陆淮修的目的达成了吗?”
——“你觉得,除了陆淮修还有别人吗?可能吗?反正我没!操。。。。。。白语薇这他妈脸都破了吧!”
第三次浸入,眼睑上的粉红终于消退,人也彻底冷静了下来。白语薇的手包里只有粉底和口红,她略去底妆,炮制美国的素颜红唇,将半挽起的长发散下。
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好丑。
***
陆园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可回来的陆淮修已不若出门时欣喜,动作都慢半拍。
他下车时小王特意扶了一下,看着陆淮修骨节分明的双足,“真巧,上回也是圣诞,太太的鞋也没了。”
陆淮修下意识地接了一句,“怎么回事?”又马上摇头,“算了,不想听。”他咽下再次汹涌的不适,快步走进陆园主楼。
汪致霆领带遮脸终于找到白语薇时,她撩开长发,微微侧颈,好让Serge给她喷耳后的香水。
细密的雾珠携沁凉洒上细白的皮肤,引得她缩肩轻笑。汪致霆遥遥看着,松了口气,暗骂自己乱操心。
刚刚她失控崩溃的模样将他吓坏,滑的跟泥鳅似的怎么抱都抱不住,那架势差点让人以为她要寻短见了。
再次见到生机蓬勃的她,汪致霆只能感慨,能看见最失控最狼狈的白语薇也算一种荣幸。想必这样一副面孔,她连陆淮修都不会展示。
白语薇和汪致霆本质上是一类人,属性在天使与恶魔之间切换。不过,在感情上,他们无疑是撒旦,自私自利,随时移情,道德感低微,享乐时纵情,翻脸时无情,到了某个节点又随时可以将那些前尘一笔勾销,汪致霆为销魂,白语薇为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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