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车祸非常的严重,差不多要了我的命。虽然最后活过来了,但让我的平衡感不好,走路总是走不稳。而且健忘真的很折磨人,很多不舍得忘记的记忆,都在一点点从我的脑子离开。”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种感觉很无力,我的朋友们都慢慢地和我疏远了,因为没有一个人有那个耐心,每隔一段时间就重新认识你,和你再次培养注定会被遗忘的友谊。”
贝尔纳带着宫越和叶闪闪进了自己的书房,十分费力地从一个大柜子最下面的地方,拉出了一个木箱,挥散了上面的灰尘。
他小心地打开,最上面是一本很厚的册子,抚了抚陈旧的封皮,眼神无比温柔,
“我说我都忘记了幼梨的模样,不是假的。我总是在一遍一遍地复习这些记忆,但我已经又快要忘记她了,不过好在,我有这本册子在帮我保存着不愿丢弃的回忆。”
把册子仔细地放到了旁边,下面露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贝尔纳解释道,“这是有一次,我在我的信箱里面发现的,没有署名,上面是一长串的数字,一共八十一位,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认为,应该是幼梨送来的。”
说着,递给了宫越,“我想你会需要这个。”
宫越双手接下,“谢谢您。”
也感谢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坚持地保留关于他母亲的记忆。
把东西又都重新放好,贝尔纳把箱子又推回了柜子下面,像是把记忆尘封。
※※※
从贝尔纳家里出来的时候,克里斯先去发动汽车了。
冷风呼啸着吹过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鞋底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的声音,天地一片纯白,像是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
又走了几步,叶闪闪突然停下来,“哥,你说,贝尔纳爷爷,是不是也用了那种药物?”
严重的车祸,健忘,看向宫越的眼神,意有所指的话,叶闪闪说完之后自己都不愿相信,却不得不承认——有很大的可能性。
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地紧拧在了一起。
宫越把叶闪闪的手握紧,顺手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嗯,应该是。”这已经比他预想的好多了,至少他不会死。
这世界上有他心心念念的人,所以他一点也不想离开。
雪又落了下来,他们留下的脚印变得模糊,就像过去的记忆会一点一点消失。
没有再开口,叶闪闪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宫越的手心,他觉得很心慌,当年发生的事情,正一点一点地重现展露在他们的眼前,但带来的,却是恐慌。
那种药物会赋予人生命力,却会不断地夺走人的记忆。
贝尔纳说,他的健忘症越来越严重了,到现在只能记得一两天里的事情。以前情况好一点的时候,他在镇上的学校教生物,但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忘记自己的同事,忘记学生的姓名,甚至忘记去学校的路。后来他放弃了工作,回了家,因自己的履历,在那个学校挂了一个名。
每一天醒来,面的全然的陌生,不会有新鲜感,而是真真切切的一种恐慌。而这种恐慌,还会循环地不断地出现。
叶闪闪突然停下来,伸手抱着宫越,收紧了手,力道很大。他想说什么,但喉咙发疼,像是正被刀片割着磨着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只好把自己和宫越靠的更近,贴地更紧。
宫越感觉到力道,有些迟疑地把手抬起来,也揽住了叶闪闪,喊他的名字,“闪闪。”
“嗯。”叶闪闪点点头,又好不容易才发出了一点声音。
“你别怕。”
叶闪闪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一口咬住宫越的衣服,把快要溢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才哑着嗓子说,“我没怕,我只是心疼,“他直起身,看着宫越,“你不要总是担心我,”
不要在这样的时候,最先担心的,还是我。
知道他想的是什么,宫越用指腹抚了抚他泛红的眼尾,放缓了声音,“我不怕,因为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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