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快放孤下来,等会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萧独置若罔闻,扛着我朝幽思庭后苑一步一步走去,我的脸贴着他的后背,不时被他瘦削坚硬的肩胛骨擦到脸颊,听见他清晰稳健的心跳,他十六岁的身体里像隐藏着一只亟待脱笼的野兽,我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个令人不安的梦,目光落到冰湖上他身后一串染血的足迹上,仿佛看见了一道不详的恶兆。
到了幽思庭后苑门前,萧独才将我放了下来,交给迎上来的顺德,转身离去。
第10章惊魂
在我就寝之后,萧澜不期而至。
我假作卧病不起,闭门拒迎,但他是皇帝,没有人可以拦得了他。我背对着他,靠着墙面,听见他的软底靴踩在地面上由远及近的声响,像一条蜿蜒而至的蟒蛇,他的呼吸是他剧毒的红信,缓缓勒住我的脖颈,一点一点的绞紧。
“萧翎,许久不见……你又清减了许多。”萧澜的声音在我的颈侧响起,他拾起我的一缕鬓发,俯身细嗅了一番,“这段时日朕没来看你,你一定很寂寞罢?”
我一声不吭,阖着眼皮,在这一刻却生出一个念头。
我希望萧独那个小狼崽子还在这里。我竟在期冀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来保护我。若我并不害怕萧澜,这句话自然是假的,我清楚他有多想折辱我,他为此卧薪尝胆了那么多年。这种源自恨意的渴望不会随着时间消退,只会与日俱增。
萧澜的手深入我的发间,冰凉的指尖触到我的头皮,轻笑:“萧翎,你记得不记得,小时候你把朕当马儿骑,拿着鞭子呼来喝去,逼朕背着你满地爬的事?”
我闷声不语,眼前却晃动着那时萧澜懦弱的脸,我从未想过那张脸的背后隐藏着多少怒火与屈辱,以至于十年如一日的把这张脸当成了萧澜真正的模样。
“朕从那一刻便从心里起誓,有朝一日朕要穿着龙袍,把你这个最受父皇宠爱、自小便被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骑在身下,令你雌伏。你说,我们的父皇会不会气得从皇陵里跳出来,像以前那样痛心疾首的指着朕的鼻子大骂?”
他的声音透着露骨的欲念,毫不遮掩。
我攥紧了枕下的银簪,指甲刻进肉里,心里满是杀意。
我乃一代天子,岂容他为所欲为,如若他真敢用强,我非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他说:“萧翎,你很聪明,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但你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你应该早一点认命。等有一天朕的耐性耗尽了,你只会比现在更惨。”
随后,萧澜叫来了一个宫女。
他就在我的寝居里,我的床榻边宠幸了她。他与宫女的交媾持续了整整一夜,不堪入耳的声响像一场鞭笞折磨我直到天亮。萧澜离去后,我伏在榻边呕吐不止。被他玷污不止这个宫女还有我的尊严。我吐得天昏地暗,而年少的宫女蜷缩着赤裸的身子瑟瑟发抖,她对这场强暴式的临幸显得恐惧而羞耻。也许我该怜悯她这只无辜的羔羊,但我没有。在还是皇帝时,我就并不仁慈。
我命顺德将她掐死了,扔进了一口井里。
——如同抹去萧澜对我的羞辱。
这夜之后,冕国下了一场暴雪,而对于我来说,真正的凛冬也到来了。
借着皇城之内一次动静不小的暴乱的契机,萧澜开始逐步动手将内阁换血,以查谋逆之罪为由,对几个忠于我父皇与我的内阁大臣们一一下手,他要坐稳他的皇位,就得铲除具有举足轻重的文臣,第一个便拿大学士杨谨开刀。我遣了暗卫向他们通风报信,与萧澜暗中较量。萧澜派去的监察御史接连扑空了几回,却没有抓到杨谨的任何破绽,而我知道萧澜不会罢手,他一定会精心罗织一张网,将罪名安到杨谨的身上去,然后一个接一个的将内阁大臣们推入天牢。
内阁是我最后的围墙,若他击垮了他们,我便成了瓮中之鳖。
我不会容他得逞。我的帮手已经到来了。在这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停息之时,冕京皇城迎来了一群远道而来的贵客——我的两个舅舅与魑国的使者。
他们来的不早不晚,恰逢春祭,盛大的祭典在冕京西山脚下的春旭宫举行,自然,作为太上皇我亦随皇族成员一同前往。旭日初升之时,我便被隆重的礼服包裹住,然后推上了四匹骏马拉的马车。随行的皇家仪仗队浩浩荡荡,笙箫鼓号此起彼伏,我听着只觉心烦意乱,连小憩一会也不成,掀开帘子朝外看去。
萧澜站在金色的冕车上,身披绛红的祭袍,头戴十二冕旒冠,被他的妃嫔众星拱月的包围着,享受这万众瞩目的时刻。这景象深深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移开了目光,将视线投向冕车后骑马随行皇子们,他们都昂着头,目视前方。
窄袖立领的青蓝蟒袍使今日的的萧独格外的英姿飒爽,他一头浓黑的卷发兴许是因不好打理,没有像其他皇子那样束成发髻,只由一道抹额缚住,显现出年少气盛的凌厉桀骜与落拓不羁的野性,这风采使他从四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吸引了诸多倾慕的目光,我注意到那些经过他的宫女们无不凝足顾盼。
到底是长大了,锋芒渐露。
我在心里感叹着,见萧独微侧过脸来看我,便颌一颌首,对他回以微笑。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