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郑重的点头应下,董慈朝赵政行了礼,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就出宫了。
她知道赵政定会派人跟着她,不过想跟就跟罢,时间能冲淡一切,等她再回咸阳城来,只怕赵小政已经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异人的卒期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秦王政继位,往后他就是一国之君,事情多着呢,赵政除了要谋划一统天下的大计,跟吕不韦跟朝臣们斗智斗勇,还得忙着修他的宫殿修他的皇陵,哪里还有空闲搭理她。
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时间冲淡了感情,一切也都走上正轨了。
想着以后的事情,董慈心情舒缓了些,她也没耽搁,上次秦鸣接她来咸阳的路线她都还记着,熟门熟路的出了咸阳城,一路往临淄奔去了。
董慈走得爽快干脆,兴平这里却忙了个半死,光是打发来找董姑娘的人都花了两天时间,里面还有两个和岱山差不多的,非得要死追着他问人去了哪里,大有一知道消息立马便卷了铺盖跟过去的架势,兴平苦口婆心劝了还闹腾,最后把太子的命令搬出来,几人这才消停了些。
董姑娘家人这边是瞒不住,董鼐知道小女儿被派去了临淄,忧心忡忡地担心这担心那,想了半天想出个馊主意,让自己的儿子董毅也立刻启程去临淄,说是她一个小女孩在外面让人不放心,再弄丢了怎么办,兴平劝了两句劝不动,也就由得他去了。
吕不韦得了消息亲自来询问了两句,顺道与赵政在书房谈论了一整天的政务,赵政留吕不韦用了晚食,等人走了这才唤了谋臣来议事。
今日与吕不韦说的都是朝堂政事,几个时辰下来,赵政知道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对吕不韦这个人,他似乎得重新估量估量。
秦鸣王青王松杨越等人都在,行过礼后便立在下首,等着主子吩咐。
赵政思量道,“吕相国并不赞成父王东进伐魏。”赵政手里消息多,也更了解各国的内情局势,自是知道秦国此刻并不适宜大举发起攻伐战事,这股阻止秦国东进的阻碍来自于其他六国。
蒙骜将军前几日领军攻赵,一鼓作气势如破竹拿下赵国三十七座城池,如此强悍霸道的攻势,怎能不引起其他六国的警惕和恐慌,秦军此刻连气也不喘地直接挥师南下攻魏,这六国岂会坐以待毙,几国合纵抗秦只是时间问题,早晚的事。
王松点头回禀道,“属下也赞同吕相国的说法,此时正该停下征伐,奖励耕作,休养生息才是。”
赵政亦是点头,朝王松问,“先生以为吕不韦此人如何?”
王松闻言着实沉吟了一番,正想着如何措辞。
兴平给几人添上茶水,见书房里没人开口说话,忍不住开口插了一句嘴,“以前姑娘提过一句,说吕相国此人目光长远,抱负不凡,对国事对友人都颇为忠信,手段果敢厉害,眼光独到而且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姑娘让老奴跳出阵营的限制,别用敌对的目光来看吕相国,说能在相国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兴平话一说完,王松便抚掌笑道,“正是此言,有理有理,属下瞅着姑娘的眼光也不差,相国若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小知己,只怕要乐得哈哈大笑了!”
杨越等人也纷纷颔首,“咱们与吕相国谈不上敌不敌对,此人倒与旁的商人有些不同,臣等以为可结交一二。”
赵政心里有了底,便朝秦鸣吩咐道,“查一查吕不韦的事,他若是做了什么文章,有了什么见地,也一并想办法誊抄了送过来。”
秦鸣点头应下,又将蒙骜攻魏的战事消息悉数禀报完了,这才与王青一同领命而去。
王松等人也起身行礼要退下,赵政吩咐道,“父王身体不虞,卧榻不起,宫中恐生变故,进来无事你们便不用进宫,各自宫外待命就是。”
王松等人相互看了看,都明白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皆是神色凝重地应下了。
兴平传了饭食,赵政独自用了,兴平看在眼里,忍不住小声道,“姑娘在的时候虽然也不爱玩闹,但月泉宫里就是有人气许多,现在走了就冷清了不少。”
赵政看了眼自己的贴身近侍,不紧不慢吃了饭,这才心不在焉地道,“你时时把她挂在嘴边做什么,你这么挂念她,她也未必会念着你的好,我若是没猜错,三年五年,十年八年,她是不会想回来了。”
兴平闻言吃惊地看向正慢条斯理用饭的自家主子,有些不相信,“那公子您舍得,姑娘这才走了一日,老奴便盼着她回来了。”
赵政笑了笑并未搭话,净了手起身回卧房,兴平忙也跟了出去,他不敢追问,只是他是真的想不通,周游列国的士子们还奔走天下呢,也没听说谁十年八年不回家的……
而且十年后姑娘都几岁了,主子说了玩的罢?
兴平伺候赵政洗漱过,吹了烛火回了自己的房间,赵政也按时歇息了。
夜凉如洗更深露重,房间里多个人和少个人,多少还是有些区别的。
赵政单手枕在脑后,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躺了一会儿没睡着,觉得房间里有点安静无聊,眼睛闭上了又睁开,睁着眼睛看了屋顶好一会儿,反手在竹枕下面摸出了根丝线,线端上坠着两颗的小乳牙在月光里瓷白瓷白的,赵政手指勾着丝线任凭两颗小东西在眼前晃来晃去,心不在焉地想,她要去外面玩可以,不过玩多久,什么时候回来可由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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