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慈就是嘴欠说了玩的,没想到秦真当真了。
船不大,中间又隔着赵政,秦真想凑到董慈这边却过不来,他激动的坐直了身体,热泪盈眶不说,手臂也跟着比划了起来,“对对对,你就是阳阳对不对?!”
董慈愣了一下,这才体会到事情的严肃性,忙收敛了玩闹的心思,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道,“抱歉,我不该开这样的玩笑,方才我是乱说的……”
少年根本不相信,董慈摸了摸脸,说实话她也十分怀疑这壳子到底是不是李南子亲生的,但路上随便遇到一个就是自己的亲人,那也太狗血了,又不是演电视。
只是秦真的表情不像作假,似乎是真的有亲人走失了。
董慈站起来,郑重的朝秦真道,“哪里人母亲也没说过,但我自小就长在邯郸城,父亲早亡,也没听母亲说有旁的亲人。”
秦真失魂落魄地坐下来,过了一会儿又脱口道,“那你怎么知道‘戈贡’这种毒的?”
戈贡就是箭毒木的别名,是傣语。
董慈脑袋一懵,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也脱口问,“你是哀牢人?勐泐人?”
哀牢和勐泐都是同一个地方的古用语,指的就是后世的西双版纳。
箭毒木这东西,专门生长在热带雨林,大天[朝除了海南岛的某些地方,就只有西双版纳有。
海南在秦朝以后才被列入版图,相比之下,小伙子来自内陆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可是云贵高原的人怎么跑来北边了!
这时候云南还自成一国,古滇国自己跟自己玩,还不太跟其他七国来往的。
董慈目光纠结的往秦真身上扫了几眼,这半大小伙果然长得体格健壮,据说他被赵政相救的时候,正被二十几个人围着殴打呢,快被打死了都没求饶,对方也伤亡惨重,赵政当时把人捞出来还花了不少钱。
傣族人民能歌善舞,就是不知道这半大小伙子跳起舞来怎么样……
董慈脑子里自动播放月光下的凤尾竹,柠檬干巴丝,菠萝紫米饭,香茅草烤鱼的图片和香气也跟着冒了出来……
嘴巴里分泌出了无数的唾液,董慈忙揉了揉干瘪的肚子,心说不能再想了,折磨死人了。
秦真却又高兴起来,清秀的眉眼都笑开了来,对董慈说,“那你定然也是我们的族人,我和弟弟是小时候被人骗出山的,那你呢?”
傣族人民很团结,凝聚力强,董慈敢肯定,她要真答应下来,这小伙子真会拿她当自己人看,而且是特别铁石的那种。
但假的就是假的,这等不利于民族团结的缺德事,她还是少干点为妙。
董慈这么想着,便摇摇头道,“我并不是哀牢人,只是偶然知道戈贡这种毒罢了。”
少年眼里热切的光就熄灭了下去,董慈回想起这一整件事,心里一突,顾不得其他,忙问道,“你知道此毒,那为何还会中毒?”
秦真挠了挠头道,“戈贡与红背草多半都会放在一起,我翻遍了整艘船却找不到红背草,见公子毒发,无药可解,我就自己吃了一口,这才中毒的。”
董慈听得心里一突,脚一软跌坐在了船上,心里的后怕一阵一阵涌上来。
她相信历史一定没错,但前提是没有意外干扰它,该捡到那撮红背竹竿草的人是秦真,救起赵政的那个人也是秦真。
可她先看见了红背草,还把它捡起来了……
要是她仗着历史记载袖手旁观……或者是根本没认出解药随手就丢了……
董慈冷汗涔涔,手足冰凉,赵政是历史长河里的关键人物,功至千秋,不能出一点差错,这样的人却差点被她害死了。
这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这次她侥幸过关,可真是该好好感谢老天爷。
董慈看了看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说她最好还是早点离开,等赵政三十八岁完成了统一大业再回来,她本就不该在这里,若当真惹出什么事来,后果不堪设想。
董慈想离开的决心从没有现在这么郑重过。
秦真又忍不住小声问,“你真的不是哀牢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