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你可知这凤兰阁中有多少人对你心怀嫉恨?她们面上对你笑颜以待,私底下却是各有心思,根本就没有人真心待你好,想和你做姐妹,我不过是把她们不敢做的事做了而已……”
沈令月神情不变:“没想到你竟把自己看得这么低贱。我本以为,身为母后的养女,你会心高气傲一些的,毕竟这宫中不是每个公主都能够被母后抱到芷阳殿中去抚养,成为母后的养女的。”
“是啊,我也曾经是这么以为的。”沈卉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恍惚笑道,“可后来,事实告诉我,就算我是唯一被母后抱到宫中去抚养的那个,在他人的心中,也依旧是一个妃子所出的公主,一个庶女,与你……依旧天差地别……”
“你与其他人,也是天差地别。”沈令月道,“在这宫中,鲜少有人能像你这般身为母后养女,在芷阳殿中长大,和我姐妹情深,算起来,在父皇的女儿之中,你也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你这么嫉恨我,就不怕也有他人嫉恨你,用相同的法子来对付你吗?”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沈卉喃喃了一遍,忽然笑起来,“三姐,你是真心的?你竟真的觉得我过得很好?都是虚言!什么皇后养女,什么姐妹情深,不过骗骗外人罢了!就像现在,母后不过一句话,我就得深居养病,你一句话,我就要远嫁蛮荒之地,这就是你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沈令月道:“母后敲打你是因为你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我来警告你也是如此,你若不犯事,现在还是我的好妹妹,又怎会沦落到如此田地?”
“你以为我从前在你面前卑躬屈膝的时候就过得很舒心吗!”
沈令月扬眉:“原来你从前都是在忍辱负重地和我姐妹情深?”
沈卉低哼一声:“你以为呢?母后喜欢端庄女子,我便得在她跟前做出一幅端庄贤淑的模样来;父皇……父皇从没有把我们这些公主放在心上,在他眼中,只有你才是他的女儿,我只得时刻谨言慎行,生怕一句无心之言惹得他不高兴;又要装作天真无邪的样子来讨好你,和你共谱一曲姐妹情深的佳话,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宫中立足,有一席之地。”
她看向沈令月,嘲讽道:“这种日子,若是换了你来过,你会觉得舒心吗?”
沈令月慢慢道:“我竟不知,皇室公主居然这般难做。其实,我今日来此,并不是为了画卷一事找你算账的,毕竟是我技不如人,没有看好自己的宫女,既然没出什么大事,母后也敲打了你,那这件事就算了。我今日找你,是为的另外一件事。”
“因为谢将军?”沈卉道。
“不错。”沈令月道,“你不该对他动心思的,就算你和他之间没有发生什么事,他对你也毫无感情,我也依旧无法容忍。八妹,从小到大,你总是这样,装出一幅灿烂的笑脸来试探我,想要拿走属于我的东西,便是我不在意的小玩意儿,你也千方百计地要拿到手,我不知道这是你心有不甘还是想要彰显我和你的姐妹情深,但也到此为止了。”
沈卉望着她,睁大了眼眸:“三姐,若我发誓,从今往后永不再起歪念,你可能放我一马?我……我不想嫁到那么远的蛮荒之地去。三姐,孟邑王子求娶的人是你,你应当能感同身受才对,求求你放过我这一回,我保证,以后永远不会再动这些心思……求求你,三姐……”
沈令月敛眸,长长的睫毛投射下一片阴影:“太医令说你需要静养,瞧我,只顾着和你说话,竟忘了太医令的嘱咐。既然如此,你就好生休息休息,三姐也不打扰你了。”
她说罢就起身走下榻尾,绣文精致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花。
沈卉跪坐在地,怔怔地望着那一袭浅色轻薄的裙摆,思绪飘荡,恍惚间就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下着细雪的腊月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