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谢初便也没有再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朝着沈令月微微一笑道:“公主,几日之前我曾和你有过酒楼之约,当时你还不信,觉得我会违约,非要和我击掌为誓才罢,今日一面,这约应当算是赴了吧?”
好好的一番陈情之词被沈令月一通胡乱掰扯扭曲了原意,说他没有半点恼意是不可能的,因此这说出的话就带上了几分刺,不过沈令月却不在意,缓缓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就双手捧杯,笑意盈盈地对谢初道:“自然是算的,表哥果然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令月佩服。表哥,我敬你一杯。”
谢初真是哭笑不得,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枣,先骂后夸,这三公主是把他当成三岁小孩了?
他边想边哂然一笑,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和沈令月隔空举杯致意。
如此便算酒过一巡,沈令月只轻缀了一口就放下了酒杯,转而笑着给谢初舀了一勺子菜,不过这一回不再是胡萝卜片了,而是正常的鲜笋虾仁小炒:“这么一桌好菜,再不吃可就凉了,浪费粮食可不好,来,表哥,吃菜吃菜。”
谢初挑眉,心道第一勺就给他舀这个,看来这三公主平日惯吃此种口味,口中却道:“公主,不必如此麻烦——”
“没事没事,”沈令月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反正以后都要这样的,先习惯习惯也好。”
“……”他还是埋头吃饭吧,早点吃完早点离开,也免得这位三公主再口吐什么惊人之语。
两人就这么动起筷来,绘春居也一时平静了不少,回归到了雅间本该有的安宁与无声。
谢初一开始还觉得舒坦无比,想着总算能安静地待一会儿了,可没过多久,他就有些不自在起来,不是因为和他人共处一室的拘束,而是因为觉得这周围太过寂静了——主要是这位三公主,自从他们二人见面以来,这三公主就总是叽叽喳喳地在他耳边说个不停,聒噪得很,可一旦安静下来了,他还真有几分不习惯,怪不自在的。
还真是奇了怪了,总不能是他被这丫头吵得逆来顺受了吧?
他心中几番纳闷,连带着对桌上的菜也没了兴趣,手中几次动筷又放下,与此同时,他的视线也不知不觉地往沈令月身上偏了过去,等到他察觉时,他已经盯着沈令月看了好一会儿了。
和他想象的不同,沈令月在用膳时很是矜持优雅,碗筷交互不闻一丝声响,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灿烂时若山茶朝露、沉静时又如月夜花朝,这两个完全不同的极端在她身上被完美地融合,怪不得陛下那么疼她,也怪不得虽然坊间总传言她有多么骄纵霸道,可这长安第一佳人的名头还是牢牢地安在她的身上,不曾易主过任何一人。
谢初就这么看着沈令月,看着她用勺子舀了一勺汤凑到唇边,看着她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一垂,看着她对勺子轻轻吹了一口气……
他就这么出神地看着,直到沈令月樱唇轻抿覆上勺沿,他才猛地醒过神,移开了视线。
“表哥?”似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沈令月动作微微一顿,放下勺子,抬眸向他这边看了过来,“怎么了?”
“……没事。”谢初掩饰地轻咳一声,“刚刚想了些事情,出了会儿神……公主,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