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领着白及,问道:“有师弟了,感觉怎么样?”白及道:“说不大出来,又是高兴,又是觉得有责任,还……嗯,不想被比下去。我不如大师伯。”白微勾过他的脖子:“你这是埋汰你大师伯功夫不好吗?”白及从他的臂弯绕了出去:“二师伯,这是你说的。”
陆英道:“你与他们年纪相仿,我比这些猴儿年长得多,心情当然不一样啦。”
几人说说笑笑,都透着高兴。白及琢磨着:【今晚得把一些事儿跟他们俩都说一说。】
第二天一大早,雷正阳和印珈就被白及领到了白芷面前。白芷道:“都来了?那吃饭,明天你们俩再跟着他们去上课,今天我先看看你们都学了些什么,好安排进度。”
凡事知易而行难,之前设想的再多,上手就会发现,什么“一年级”、“二年级”的牌子趁早摘下来。就这几丁人,功课不好的就得及时返工,哪能真的耽误一年?那是工业化生产的产物,现在白芷这书院还是个小作坊。小也有小的好处,就是可以及时调整。
用过早饭,白芷考了他们识字的进度,接着再考较武艺。两人在家里都已经习了一点武功,也稍学了一、两套的剑法,白芷看了一下,他们的剑法并不如飞云剑,胜在基本功扎实。
两个小徒弟在来的路上,已被灌了两耳朵的:“你师父是江湖上这些年来后起之辈中最厉害的那一个,没有她不会的,一定要恭谨,一定要好好学。”都满怀希望地想被指点一二,将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天下来,白芷却只是带他们熟悉环境。
次日一早,印方等人还没走,却不方便围观白芷教徒弟。想来教徒弟就是那个样子,师父教一点内容,徒弟去练,练得好了教下一门功夫,练不好的就罚——多半是体罚。不想一天结束的时候,自家孩子一脸惊愕地过来了。
印方与雷风住一处,一齐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雷正阳道:“爷、爷爷,您没说李大侠在这儿看小孩儿啊!”印方一口茶喷了出来,一边给印珈擦脸,一边问:“是真的吗?”
印珈道:“就是他。您不是说他是个潇洒大侠吗?对了,师父的侄儿顾炯,他也在的。”印方与雷风又惊又喜,印方道:“我说什么?我说什么?她总能给人惊喜的!好了,你们都乖乖,以后听师父的话,不要想家,明白吗?”
“是。”
两人又千叮万嘱:“师父对你们和气,你们不能登鼻子上脸!还是要恭敬的。可不要当人对你好,就是好欺负了。江湖上有一种人,平时不发作,对谁都好,一旦有人惹怒了她,就只能跟阎王后悔去了。你师父就是这样的人!别拿她的仁慈当软弱呀。”
印方又添油加醋:“你们师父原来有个名号叫‘无所不治’,现在不这样了,知道为什么么?就是有傻子身在福中不知福……”
啰啰嗦嗦说了许多,讲了好些江湖故事,直到雷风说:“你们来干嘛的?你们师父叫的?”
“嗯,师父说,刚过来,每天见见家人也好。”
“我们有什么好见的?伺候师父去呀!”两人才想起来这茬,“师父好心不支使你们,你们就放鹰了?快去!快去!”
两个孩子犹带纯朴,老老实实回去请安,回忆一下家里师叔怎么伺候爷爷的,连水盆、毛巾都捧了,把纪子枫吓了一跳:“两位小爷,干嘛呢?那个不是玩的,放着我来。”
绕了好大一圈儿,白芷才哭笑不得地说:“听我的,回去睡,要你们做什么我会教你们的。”才把他们打发走。白芷喃喃地道:“有点呆,这师徒之间……嗐,慢慢教吧。”
~~~~~~~~~~~
两个孩子从此在书院扎了根,除了印、雷二人走的时候红了眼圈儿,之后倒也适应良好。
他们的资质不错性情也好,学得也不慢。白芷先让他们练基本功,两人也将枯燥的基本功都坚持了下来。其坚毅程度,堪与农家子弟里最出挑的一个王回相媲美。王回与走了的王正是本家,两人年纪相仿,学习的劲头却是天渊之别。他的名字也是白芷给取的,从颜回的名字里截了一个字,盖因王回也是家贫,白芷希望他能够有所成就——穷这一条就不用学颜回了。
白芷正式收了两个资质还可以的徒弟,顾郁洲乐见其成。更让老爷子开怀的是,仲夏时,几个农家子弟的父母一脸的为难,过来向白芷讨儿子回家帮忙干活。这是得放的,不放,他们人手不够、庄稼减产,白芷可以减免租子,他们自己还指望收成填肚子。
白芷自己都不事生产,总不能连学生全家的生计都包了,所以并不作挽留。顾郁洲看得出来,经过这一件事,等忙完了田里的活,这几个学生多半是回不来了。今年回来了,明年他也得走。【年轻人就是要吃点教训,老五就是早年太顺!才养成逆贼习气!】
在几个学生离校之前,白芷又公开了另一个东西——考核标准。
这是一个递进的积分任务表,各科学业多少分、表现多少分、贡献值多少分,一样一样列出来叠加,学得好的晋级,学不好留级,犯了规矩的掉级,以至于逐出门去。
顾郁洲想放声大笑!这跟他的治法有什么两样?不过是白芷更直白透明一些,也给了普通学生希望。入了这个门,原则是都是白芷的弟子了(顾家委培学员除外),但是“亲传”与上大班课还是有区别的。晋级的最高境界就是成为亲传弟子,还能让白芷给他安排个合适的路子专修,又或者要求学习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层层落实下来,还得是天才留下。
二者的区别在于,白芷不大用他的那些手段,比较坦诚。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手段呢?
阳谋也是谋啊!
蝉鸣蛙叫声中,顾郁洲踱到了白芷身边,准备说上两句。
一切如他所料,白芷是个务实的人,一旦发现农家子弟资质不佳扶不上墙,还是收了资质较佳的世交家的子弟,也开始认真淘汰不入流的货色。其实雷、印两个也还是有所不足,只能说勉强合格,但是有一就有二,最后还得回到他的轨道上来,挑选上佳的弟子。白芷的弟子应该是越收越好的,比如再收一个顾炯什么的。
不说两句顾郁洲不舒服,白芷跟他别的儿孙不大一样,别人这就算是吸取教训了,被驯得差不多了,顾郁洲对白芷还是不放心,想趁热打铁巩固战果。
自从徒弟们反戈一击,儿子们兄弟阎墙,顾郁洲除了愤怒于这些混蛋不懂规矩,也反省了自己的教育方式。虽然觉得自己没问题,却也承认顾清羽这儿人与人的关系更和谐。顾炯如果有一个比较和谐的环境成长,也是一件好事。
那就更得把白芷给掰回来,别让曾孙也跟着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