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羽与林骏等人都在常家堡的客院里住着,饮食不曾亏待,这时节还备了冰。
王御史与顾清羽在窗下弈棋。
陈王阴着脸坐着,手边一盏茶早已凉了,林骏拿着柄折扇敲打手心。他们两个心情比王、顾二人差多了,往外送信倒是可以,然而朝廷中有安王阻挠,营救必然迟缓,居然沦落到要指望江湖中人的地步了!
常丰智人未至,笑先到:“顾五爷,您瞧瞧谁来了?”
白芷缓步踏了进来,陈王的表情从期待变成了失望最后变成了紧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能干什么?别是被抓来当人质,逼顾清羽撒手不管的吧?
外人面前,白芷给足面子对顾清羽叫了一声:“父亲。”
顾清羽道:“你怎么来了?”
“看您过得怎么样,听说您不想离开?”
顾清羽冷冷地看了常丰智一眼,常丰智作了个害怕抗拒的动作。
白及趁这个功夫,老老实实给他行礼叫:“师祖。”顾清羽目光变得柔和:“乖,跟你师父回去,我还要在外盘桓一阵子。”
白芷道:“为什么呀?因为他要御史写字据,不追究这里的事情?”
王御史怒道:“还有写下我知道他们上下其手、以次充好倒换粮食、贪墨赈灾款,但是我不追究!”
“您别这样说呀,”常丰智道,“该分给您的,一文钱都不会少。”
王御史气得脸都红了,只有他与常丰智,他还不至于此,旁边还有陈王、林骏听着呢!商陆憋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无耻!”白芷看了他一眼,说:“哟,漏勺,你好呀。”商陆又被憋了回去。
白芷含笑看着顾清羽,正要说话,又住了口。外面怒冲冲一个声音:“舅舅!您在说什么呀?!”
白芷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浅绿衫子的姑娘俏生生站在门口,颈上金璎珞镶着颗大红宝石,长得怪俊的。这应该就是那位袁姑娘了。她的身后两步,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少年,正是沈雍。他看起来比上次憔悴了不少,瘦了一些,也显得成熟了一点。
袁香君心中有些焦虑,她家虽不及沈家,却也是有些交情。前些日子,她在沈家小住几日,与沈老太君聊得正投机,传来消息,她舅舅把沈雍的表哥给扣了!这还怎么搞得下去!沈清一得到消息就赶往常家堡,沈雍原本在闭关的,听了信也出关赶过来,她自告奋勇跟了出来。
一路上沈雍沉默寡言,她知道,沈雍的处境不是很好,沈清隐隐有取代长房之势,她打算帮沈雍稳住地位。如果能够化解这次误会,一定可以压住沈清一头。
岂料到了常家堡,并不能说动常丰智,现在常丰智的举动更是证明一切都不止是“误会”。她不是无知少女,也明白大家族背地里必会有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常丰智这样说得肆无忌惮,真是太直白也太丢脸了。
偷眼看沈雍的表情,发现他正看着白芷。
【顾家的小姐!】袁香君心里打了个突,【他听说她来了就坐不住,难道?沈家少主、顾家小姐……般配。不!我才是要做沈家未来主母的人。】
白芷依旧是含笑,对沈雍点头道:“阿雍,别来无恙。”
沈雍却皱眉:“你……”他不由自主抬起一根手指,指着白芷的脸,她的脸色非常糟糕。追过来的阮淇拉下了他的手:“阿雍,太失礼了。顾小姐,别来无恙。”
阮淇很不安。沈雍之前并不是闭关,是被沈老太君关了禁闭。告白个姑娘被拒了,本也没什么,老太君也是打算顺其自然。但是风云突变,沈清不安份了起来,沈雍在论剑大会上又不出彩,沈家人心有些浮动。
沈雍还心不在焉的,处理家内的事务颇有失误之处,幸亏阮淇和老太君发现及时将事情圆了回来。沈老太君仔细盘问沈雍,到底为什么被拒绝:“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沈雍没料到她只是为了套话,把自己怎么说的,白芷怎么说的,都讲了。
沈老太君心里一盘算,那就不用耗着了,开始考虑给他订一门亲事,以巩固他的势力。
沈老太君认为沈雍需要尽早留下后代,越早越好、越多越好。袁香君也是一个识大体、顾大局,颇有主母风范的姑娘。并且袁家在南方,支援很容易,不像顾家,势力主要在北方,愿不愿意南下还是个未知数,白芷自己还不乐意。
哪知沈雍不愿意!沈老太君就让他“闭关”了。阮淇并不赞同沈老太君的做法,很担心沈雍反弹,但是沈老太君自有她的道理:“我的时间不多了,阿雍的时间也不多了,上天不让我们慢慢寻找最好的,那就只好找眼下最合适的。阿雍是我养大的,我知道他,他是会权衡利益得失的。就算一时不能接受,香君终不会让他失望。”
阮淇并不乐观,这是一个十二岁就敢离家出走混丐帮的少爷啊!果不其然,沈雍对袁香君非常抗拒,一路也不说话,见了白芷之后眼就发直。
袁香君表情也变得勉强起来,她一路就觉得沈雍对她缺那么点意思,现在一看,什么就都明白了。手绢在手里拧了两拧,袁香君的浅笑又回到了脸上:“顾小姐?”
白芷也对她微笑,问常丰智:“常先生,这位是?”
“外甥女儿,不懂事,就知道乱跑!你来做什么?打扰到客人休息了。”
真是个不懂事的舅舅!袁香君一肚子的色,还得笑着说:“难道我不是客人了?”常丰智道:“胡闹!”外面又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谁胡闹呀?”
“沈六爷。”常丰智拱了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