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顾小姐帮的忙吗?”
“她当然也帮了忙,晚生这十年来却是承的您的恩泽。”
沈老太君笑道:“你的嘴什么时候这么甜了?好,这话我喜欢听,我就舒舒服服享用了。不过光说好听的可不行,我还要听一听实话。你看顾家小姐怎么样?与阿雍合吗?”
阮淇道:“顾家小姐小的时候恣意张扬,这些年经历了很多,经历是会改变人的,所以合不合还要看阿雍接下来与她怎么处。不过以晚生之见,若能成其好事,那也是极好的。比现在相看的这些人家都好。”
沈老太君问道:“你这么热心,不怕有人说你是因为欠了顾家的人情吗?”阮淇道:“鼠目寸光的人晚生还不放在眼里。我是因为顾小姐的那句话——老英雄膝盖金贵。”白芷说过,如果因为那一跪抹不过情面接了他的事就是顾、沈两家的冲突,让江湖看笑话,所以她接下来才干预了这件事情。阮淇就是觉得她的点掐得准,这得是合格主母的基本素质。
沈老太君问道:“你是说要赶紧定下来了?”
阮淇道:“若顾家没有异动,还是暂缓为佳,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才好看。江湖儿女,挥洒自如些更好。”
沈老太君笑道:“就依你。”
“哪里会依晚生呢?人您都还没见过,难道不想再看看?”
沈老太君道:“年轻人,太犀利。”
阮淇辞出,半道上截了沈雍:“阿雍,你可要好好谢谢我。”
沈雍问道:“什么事?”
阮淇道:“老太君不反对你的心意,你可以先不用担心她老人家给你订了别的人了。”
沈雍小声嘀咕:“难道订了我就要娶吗?”话锋一转,“想订的又订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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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沈雍得了阮淇的助力正在琢磨心事,被沈家讨论了好几回的白芷正逍遥自在。
她过了不少新年,以前不是在张百药家里连脸都不能露就是在连天城全家一起装模作样,今年实在是过的第一个舒服年。
从京城回来先被薅去打了一架,打完了就是分礼物,她对顾府有多少人是没有数的,只记得几个旧熟人,于是给所有自己记得的人都准备了礼物,跟同了一路的左虹都有份。白微准备得更周到,还以她的名义准备了一些,阖府上下都有,人人脸上带笑。
陆英把药铺也准备好了,预备出了正月再开张——大夫、伙计也得过年。
白芷在没有烦心事,也不大想掺和管顾府的事,她心里明白自己终归不是顾清羽完整的女儿,这么热心人家家业干嘛呢?才与无名剑、印方、雷风较量过,白芷就抛开这些研究剑法。
这是江湖儿女的主业,想教她管家的陆英和顾清羽只得暂缓了念头。于是白芷什么也不干,逍遥自在地摆弄她的剑,趁印方、雷风还没走又拖着他们过招,不断地磨炼自己的剑意。到印方、雷风离开的时候,她的技巧又上了一层楼,之前所悟之境界也渐渐稳固。
【总觉得还是差了一层窗户纸,看来急不得,还是得堆经验值,等机会突破。】白芷屠龙术学得不咋地,倒还记得一些支离破碎的道理,比如量变引起质变之类。如此一来她反而容易静下心来去积累,再紧迫的事情她也能稳得住去一点一点的做而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不急不躁稳步前进正合了修炼之道。
除夕这一天她照例出关,顾府上下已装饰一新,仆人下属看到她都问好。商陆抱着一盘桔子砸她:“你够会偷懒的,我们都要累死了!”白芷伸出两指夹住个桔子:“我怎么觉得你挺无聊的?闲得开始数桔子。”他二人见面必有一掐,多数是商陆败退,以前商陆还能威胁要揍她,现在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只好一通乱叫。
白芷仰在廊柱上剥桔子吃:“桔子不要吃太多啊,上火的,你火气已经很大了当心等会儿头发冒烟。”
顾征抱了一只攒盘过来:“师兄师姐,有蜜饯要不要?”白芷高兴地说:“你话多了哎~”商陆道:“你又欺负他了!”白芷道:“你别倒打一耙,我这么慈祥!”商陆道:“慈祥也不见你多关心关心他。”白芷道:“过完年我带他出去玩,你就知道我有多好了。”
商陆警惕地问:“你要干嘛?”他与白微相似的一点是就爱问白芷要干嘛,这回也不例外。
白芷道:“让他给我拎药箱。佛家讲入世,多看看人间疾苦能炼心的。不管走哪条道,心智坚定的人才能走得更远。”
商陆将盘子扔到了桌上,拍拍手:“好像有道理,到时候我也去。”
两人闲聊顾征就在一边听着,他与商陆最合得来白芷又让他挺佩服,跟这两个人在一块儿他也乐意。只是这一对师兄妹实在是不务正业,居然抽空闲嗑牙直到天黑。
顾清羽上座,徒弟女儿五个人围着坐满了一张团圆桌,商陆与白芷卷起袖子抢菜吃。白芷两条嫩生生的胳膊上下翻飞,臂上一龙一虎活了一样在桌上腾挪。两人筷子都要撞断了,顾清羽也不阻止。商陆一边抢一边骂:“你又吃不多!”白芷道:“那我也得吃得好一点!”
白微趁两人抢一盘烤羊腿的时候飞快将桌子另一边的一盘鸡端离了桌子:“来,阿征,快吃!”陆英也笑着拖了盘鱼下桌托着盘子与顾清羽两个人吃鱼。
厅中几席是左虹等下属或是管事等,看着主人家这样也都笑着划起了拳。外面爆竹声响,厅里热火朝天。
第二天人人挣扎着早起要红包,今年的红包也是份量十足。白芷捧着钱袋笑眯眯地说:“我要买好多炮仗来放!够我玩很久了!”白微道:“也不知道买点旁的。”白芷道:“我还用买什么?不都有了吗?阿征你呢?要买什么?”顾征想了想:“看竹子的九连环挺有趣的。”这孩子没见过质地这么草根的玩艺儿,觉得新鲜。
拜完了年,当天下午就拖着顾征上了钟楼:“来,教你怎么找人。蹲钟楼顶上往下看,全城哪里房最矮、灯最稀、哭声最多,人走路脚拖着地抬不起来就是哪里了。这样的人家不可能没病没灾,只有看不起病硬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