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瓦白墙的小院比朱鸟阁窄小却也五脏俱全,西厢的位置起的两层小楼做药庐,陆英给准备的药材与白芷从连天城带出来的东西把里面塞得满满的。白芷先配了个解宿醉的方子预备,又将路上用掉的成药都补齐,打算跟陆英商量在城里开个药铺,她可以坐等病人上门。
计划第二天便得到了陆英的同意:“等你们回来药铺也准备得差不多了。”顾清羽对经营产业不甚上心,白府的舒适生活全拜陆英所赐,如今回归正轨一切又都交到了陆英的手上。
印方与雷风打算在顾府盘桓数日与顾清羽切磋武艺,顾清羽也放心地将事务统统丢给徒弟们打理。顾征作为新收的小徒弟待遇稍好,跟陆英稍学一下处理问题,每天还能得到顾清羽亲自指点。陆英师兄弟三人就很惨,只好互相喂招,还要被白芷虐。印方提醒顾清羽:“侄女虽然醉心医术,你也该指点指点她的武艺。”
顾清羽只是笑着摇头。
五日后,一匹快马飞进了城里在顾府门前停下:“上覆顾五爷、顾小姐,阮先生谢过府上援手。”门上将人延入府内见顾清羽,顾清羽问:“阮先生如何了?”来人道:“先生已动身,道是了结夙愿之后当亲自拜谢五爷、小姐。”顾清羽客气了一句:“恰逢其事不敢居功。”并不提白微与白芷行将启程。
来人也不矫情,报完了讯息便自行折回,白微与白芷也打点好了行装启程了。六年之前两人曾经出行过一回,现在又是两人同行情状已大为不同,白芷已不是当初作死的菜鸟,白微对她也没了戒备。上次出门是为了顾清羽的事情,这次顾清羽也在府门前为他们送行。
准备行装的还是陆英,经历过顾家的洗礼之后,这次的排场也更大了些,被白芷吐槽过的两排护卫也被陆英安排上了。在印方惊叹的目光中陆英意识到排场有点大,才停下了把大屏风也给捎上的行为,红着脸把白微白芷塞上车送走。
车队缓缓离开,印方对顾清羽说:“我看你家阿征功夫已经不错了,也该出门历练历练,跟着师兄师姐先学学,以后独自闯荡江湖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商陆笑嘻嘻地:“师父怕他们俩把阿征带坏了。”
印方怎么看白微白芷两个都是人人羡慕的好徒弟、好女儿,何来“带坏”一说?对商陆道:“你是自己不能出去玩才埋汰他们俩的吧?”商陆摸摸鼻子,心说:你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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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什么人”的二人组踏上了奔赴京城的路,白微钻进了车厢里:“上京要办两件事,一是采买收账,都是些杂事自有人办你看看就行了。二是会会各路朋友六扇门也要去一趟。张先生那里你要想见他也别大张旗鼓。”白芷听他絮絮叨叨也不打断,听他说完了才问:“当年那位闵神捕也是这次要见的人吗?”
“你还记得他?”
白芷道:“加天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也不见他出来查一查,觉得无趣而已。”
“他是个明白人。”
白芷把手炉子递给他:“大哥给准备的。”白微看一看,说:“你不用?”白芷道:“还没到觉得冷的时候。”白微将手放上去敷衍地焐了两下:“你都不冷我还会冷吗?”白芷道:“那可不一定。”
两人拌了一会儿嘴,白微说:“回去有心情就再给阿征讲讲故事,他的少爷脾气有点重不大合群。”白芷笑道:“他跟漏勺挺好的,分明是因为你老了不懂年轻人,才会被嫌弃。”说不两句就又吵上了。
这一路比从连天城南下回家还要轻松,是白微近年来最惬意的时光,在白芷面前他不用装着,这是在顾清羽面前都没有的事情——他得在顾清羽面前装乖宝宝。白芷也是一样,两人一路从互损开始,就没个消停。
老天也给面子,这一路没有拦路抢劫的匪徒刺客、没有喊救命的少女、车队里也没有要他们伺候的天皇老子,两人跑得飞快,赶在十一月初六到了京城外。
进京的主要道路上车马络绎不绝,各地进京朝贺的官员使者都拖着长长的队伍,使得二白的车队夹在其中并不特别显眼。有看他们护卫健壮的官员还过来打招呼,询问是否能够转让,都被白微轻描淡写的打发了。
白芷道:“这么多人进京,咱们落脚的地方定下了吗?别府那儿再不能住了吧?”
话音才落,便有数骑飞驰而来:“前面可是顾五爷尊驾?”白微跳出车与对方交谈数句,白芷在车里听得清清楚楚,来人竟是沈家人。阮淇虽然走得比白芷他们早,但是沈家离京城更远阮淇还是个书生赶路不如白芷快,两拨人竟在京城外巧巧遇上了。与阮淇同行还是那个沈觉,听沈觉说,似乎沈雍现在也在京城,刚好可以与向九明的东家交涉。
阮淇看到了马车,白微就说快到年底了带师妹出来收账,如果阮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只管叫他。阮淇于是来向白芷道谢,白芷也客气地说:“以先生的本事找人并不难,您要再客气下去我就只好躲回家里不出门了。”阮淇这才作罢。
极巧的是,白微早早包了一处院子一行人进城之后去安顿,白芷往客栈前面的酒楼上要了个临街的雅间,坐着看窗外的京城风俗,冷不丁瞧见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柳嘉雨!
白芷对左虹道:“请柳姑娘上来说话吧。”柳嘉雨戴着孝行色匆匆,不像是已经安顿下来的样子。白芷担心她直接去找向九明,见着了还好,向九明不一定就会杀她,如果误闯了王府,这姑娘是肯定不够王府护卫收拾的。
左虹跑了下去,顺着白芷指的方向追去,拦住了一看果然是柳嘉雨:“柳姑娘,我家小姐有请。”柳嘉雨却不肯随他同行:“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左虹是护卫出身,只会说:“请。”被男人拦了会有人打抱不平,对面是一个清秀的姑娘只会有人看戏,柳嘉雨拗不过她,只得随她上来。
雅间里,白芷一身闲适,柳嘉雨看她这个样子再想到自己的一身憔悴险些掉头就走。白芷起身相迎:“柳妹妹,人生何处不相逢。”柳嘉雨越听这文绉绉的话越觉得别扭,她起先是一力想向这种“有教养”贴近以期配得上意中人的,如今却不想再与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再有往来。
“顾小姐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要走了,我还有事要办呢。”
白芷道:“我想请柳姑娘在这里盘桓几日。”
柳嘉雨抬起一双发红的眼睛:“你早就知道是我师祖干的了吧?”
白芷道:“我回到家之后才有人告诉我的。柳姑娘是怎么查到的?”说着给柳嘉雨斟了杯茶,柳嘉雨低头看了看茶杯,它是那么的小,心道:人家喝茶用的杯子都跟咱们不一样。
一口喝完了茶,柳嘉雨说:“我回家翻了我爹留下来的东西,发现从十年前开始他就没给师祖送过礼物了,连封书信都没有,明明跟师伯还会有往来的。师伯来奔丧,我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师伯离开我家就派人给师祖送信,我们截了送信的人,信里写,当年的事恐怕要瞒不住了,我爹没出卖他,让师祖自己当心。”
白芷问道:“信呢?”
柳嘉雨警惕地看着她:“你要干什么?”
白芷道:“这东西你最好找个安全的地方存放否则……”柳嘉雨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白芷道:“你问到了真相之后?”柳嘉雨道:“反正我不能欺师灭祖。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