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道:“我明天再过来看老爷子,他毕竟上了年纪了。”顾翊徵长叹一声,口气终于显出了颓丧:“老爷子是不会轻易泄气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手段在等着我们。好在祸根除了,只要他还不想断子绝孙大家就还是安全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的喜气,揣着名册就走了。
白芷与顾清羽回了朱鸟阁,萧韶见顾清羽带伤而来也是吃惊:“小舅舅?您怎么了?”
白芷道:“有我呢,你看好姑姑有事叫我。”拖着顾清羽进了后院,在自己卧房外的小书房里给他上药,一边细问营地发生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鸣镝”就是要弑父的,没想到顾清羽不是自己动手而是引了官兵。官兵除了箭还动用了弩来清剿这一批“悍匪”。万箭齐发,何物不可破?事情还没完的时候顾郁洲就发现不对了,顾清羽只人护卫着他,根本没管顾熙宫。等到顾熙宫一家被杀完了,对面也发现杀错了。
如果白芷当时在场的话,她会发现对面有一个人她是见过的,当时那个人带着个伙计,抱着让她脑仁疼的绸缎。这场清剿是策划好了的。
白芷问道:“那些官军?”
顾翊徵道:“有些镇边的将军手底会有一批人,专干劫掠商旅的勾当。只要给他们一点假消息,就能让这群贪婪的疯子杀过来了。”
白芷明白了,对家也被耍了。
裹好了伤,顾清羽道:“看样子还会乱一阵子,等分了家、清了隐患,你也能够自由了。叫顾蓉也好,叫白芷也罢,叫周南也行,过你想过的生活去吧。”说完,提剑跃出,一个翻身上拔,几下蹬上山壁回惊鸿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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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虞商的情况又好一点,萧韶纵知亲舅已死也不得不瞒着她。他疑心这里面有什么文章,但是顾郁洲还在,萧韶一个外姓人也无法去追究。
白芷则提着药箱第一次踏进了顾郁洲的卧房,揭旧纱布的时候,顾郁洲说:“你又是为了什么呢?你与他们都不一样,对于规矩你乐在其中,根本离不开它。”
“我讨厌规矩,人是喜欢自由的。”
顾郁洲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几时起、几时睡、吃多少、学多少、练多少,你不用别人去管自己就先规划一切。你说你讨厌规矩?你连自由都在规划之中。”
白芷手上一顿,顾郁洲道:“怎么停了?”
白芷慢慢卷着旧纱布:“那不一样。”又慢慢地给他换了药,动作比以往慢了不少,最后还打了个蝴蝶结,叮嘱不要沾水。
“即便我选错了一个有私心的人来招待规矩,你与有规矩的顾家是天生的合适,你最终会走回这条路上来的。不要等家败了、城毁了才想起来重建一个这样有规矩的地方。准备了仇人反扑就能保证自己人不死了吗?一旦出事,亲人子弟有死伤你拿什么交待?”
白芷默默收拾药箱,顾郁洲似乎也是累了,他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此后几天,顾郁洲的伤势渐渐好转,顾虞商也恢复了,连天城上下带孝,顾虞商几次见顾郁洲要说话,顾郁洲都只是:“这么大的城死人不是常有的事吗?”弄得顾虞商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顾郁洲也不再跟白芷聊天,白芷就安静地给他换药,他最常做的就是静坐在窗前看书。
连天城看似安静的局面在七天后被打破,当时白芷正在跟顾清羽说顾琳:“现在没有好办法……”
陆英一路跑着过来,脸色很糟糕:“师父,白远死了。”
白芷一怔:“哪个白远?”
陆英道:“你认识的那个。杀人劫货,应该只是试探,白远是府里的人又不算连天城的弟子,拿来探路最好。动手的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应该是被教唆的。”
“谁?”白芷问道,“谁动的手?”
“断头刀卞春。”
白芷跟白远并不熟,白远是她在白府的时候被指派保护过她一段时间,既没有以命相救也不曾交心,她一共呆了不到俩月就出事了,此后两人再无联系。但是此时白远这个人、他的死又有了不同的意义。
白芷回头看了一眼永安殿,问道:“卞春好像不在名册上?”
陆英道:“他以前是个刽子手,拜在尚昆门下。”
“尚昆在名册?”
“对。你要干嘛?”
“回去放药箱,还能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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