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只是单纯的想摆脱盯梢而已,哪怕只有片刻,她现在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说是被保护,身边的眼睛一只也不少。有武功能觉察出来周围有人,却对这些人无可奈何。难得有这样的时候,可以自由自在的在人群里穿梭,耳边听着他们互相之间的招呼,倒是将一些听过的人名与人脸都对上了号。
也有人拦着她邀她一起喝酒,她也不恼,脚下一滑便轻盈地闪过了,心道:忘了戴口罩了。四下游走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快乐,顾盼之间目光一凝,脚下不再迟疑向一个在半偏不偏的位置上的剑客走过去。
这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微带点胡茬,身边一柄毫不起眼的剑,剑鞘黯淡就像他一身的布衣与放在桌上的斗笠。男子坐在桌边,一腿曲起支在长凳上,自斟自饮,眼睛越喝越亮。整张桌子上只有他一个人,显得格外的冷清。他与顾清羽长得没有半分相似,白芷却觉得他身上有些说不明白的东西有点像顾清羽。是一种深入江湖又不江湖的气质。
但是此时此刻的连天城里,只有这一张清冷的桌子让白芷品到了一点江湖味。她小心地移步过去,看到这落拓剑客的耳朵动了一动,心道:厉害了。她也不说话,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了,托腮看着场内,轻声说:“酒多伤肝的用点小菜吧。”剑客看了她一眼。
坐在身边才觉得这个剑客的气息有些危险,白芷扭头冲他笑了笑:“真的。”剑客不理她,又斟了一杯酒也看向场内,看一眼,又喝一杯。白芷也转过头去继续看,剑客又喝了五杯的时候,一个胖子球一样的旋了过来:“老薛,别喝闷酒,来,给你介绍几位朋友。哟,原来是不寂寞。”
白芷认得这个胖子,刚才她经过人群的时候就听到这胖子高谈阔论到处交友。此人外号叫做“多宝阁”,并非因为他多么富有,是因为他喜好像集邮一样的交友,这些朋友多半没有深交。看两人的情况,这位“老薛”估摸着也是半路拣来的“朋友”之一。“多宝阁”身后还跟着几人,白芷重温了一遍他们的长相,这都是一些二流角色进不了永安殿那种。
愈发觉得“老薛”与他们并不相称。
“多宝阁”的朋友们看到白芷也是吃惊,眼中的惊艳久久不散,清着嗓子打算搭个讪。“老薛”依旧在喝酒,白芷忽然起身走了,“多宝阁”在后面说:“哎,姑娘,别走啊……”
话没说完,就有一个锦衣男子过来,一看他的服色“多宝阁”不敢说话了。来人恭敬地说:“三小姐。”白芷认得他是温泉别府的府主,知道自己的清净时光没了:“原来是你先找到的我。”
先不理这府主,而是对姓薛的剑客道歉:“给您添麻烦了。”又对“多宝阁”几人做了个手势:“嘘——”才转身离开。
两人往边上走了几步,离开广场的闹热,温泉府主恭敬地说:“三小姐,属下不是来请三小姐回去的。是有事相求,终于找到这么个说话的机会,打扰到了小姐是属下的错。”
白芷转过脸去:“有人病了?”
“有人死了。属下是说,三小姐今日的寿礼得了家主的青眼,按照家主的习惯会答应三小姐一个条件。属下有所求。”
“报仇?”
“不不不,是收葬。”
“姓章的还是姓曾的?”
“姓顾,是自家人,我叫他七叔。”温泉府主也是顾氏子弟。这个白芷就知道了,当年第一波闹事的是顾郁洲几个徒弟挑头,因为不忿连天城传承只依血缘不依能力便对顾熙宫下手。有顾氏子弟因为种种原因参与其中,这些人都曝尸荒野了。他们重创顾熙宫之后,才有了人心浮动,有人认为顾婉的父亲可以取代顾熙宫,顾熙宫于是同室操戈消除“隐患”,顾郁洲把顾清羽逼回家等一系列的事情。
这些顾氏子弟都是本族中人,亲友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其他人知道他是叛乱不赞同他们,并不妨碍觉得他们可怜试图收葬。
白芷道:“这事不应该由我来说,祖父的要维护家法威严,守仁哥不能随便原谅伤害他父亲的人,只有大伯最合适做这件事,你该去找他。”
“可是……”
“不要现在去,现在还有事情还没解决,解决了就仁慈了。”
府主深深地躬身一礼:“是。谢三小姐提醒。”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商陆当头一喝:“你又乱跑了!我要告诉师父!”接着是黑面,然后是顾婉,都瞪着白芷。白芷道:“怎么一个找我,个个就都找到了?我还没玩够呢。”
顾婉挽住她的胳膊:“再不能让你乱跑了,你去哪儿了?”
白芷抬眼看去,薛剑客的桌子换了人,一堆人热热闹闹地喝酒划拳,落拓的剑客却不见了。叹道:“找到了江湖,然后江湖被我搅没了。”顾婉戳戳她的额角:“打什么机锋?”
白芷道:“好啦,我不溜了,一直跟婉姐姐在一起,行了吧?”果然挽着顾婉的胳膊了,商陆给了她一个白眼,一点也不丢松地跟着。
白芷小声说:“我问过韩表哥是什么样的人了。”
顾婉道:“我早就知道了,那又怎么样呢?你别胡思乱想了,你与我和阿琳都不同。”
“我们现在说你,你可以嫁给他做他的遗孀啊。”
顾婉脚下一个踉跄:“你又淘气了。”
白芷踢踢地面:“我说真的,琳姐姐是那个样子,你又……我想我至少该帮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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