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羽一路无言,叔侄二人到了永安殿,顾郁洲看到顾清羽的瞬间就想犯头疼病。顾熙宫好一点,温和地问道:“怎么了?”顾清羽没理亲爹先问大哥:“大哥,守仁怎么回事?”顾熙宫长叹一声:“都是我的罪过。蓉蓉怎么样了?”顾清羽极力压住怒气:“傻了半天回过味儿来开始生气了。她还不知道她自己在气什么,可我知道,你们知道吗?”
顾郁洲脑仁一抽一抽的:“你生的女儿,现在来责怪父兄了?”
“她很好,有不忍之心。”
顾郁洲道:“有些道理她迟早要明白,早比迟好。难道还要放她‘也’逃个家?”
“你们别下这么猛的药行不行?我会慢慢对她讲清楚的。”
顾熙宫道:“让守仁去说吧,他们年轻人说话更方便。守仁,你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收拾。”顾守仁不敢耽搁,走得比之前都快了几分。顾清羽按剑而起,顾郁洲道:“你去干什么?”顾清羽没有回头,望着门外的阳光说:“找三哥,我们两个都有女儿要安抚。”
顾熙宫道:“跟他慢慢的说。”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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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守仁这次终于跟白芷打上了照面,顾婉和顾琳还没走。白芷坐在坐榻上,顾婉与她对坐,顾琳硬与白芷挤在一个座儿里正说着什么。看到顾守仁,顾琳抢先发问:“蓉蓉说的是真的吗?”
顾守仁对顾琳远没有对白芷客气:“小慈为大慈之贼也。你难道还不明白?让他们得势,我们的下场不会比他们更好。不是吗?阿婉?”
顾婉低下了头:“是。”
“把阿琳送回家,亲自交到三叔手上,我让人陪着你一起,你知道该怎么做。”
顾婉道:“好,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顾守仁一声轻笑:“说什么?”
顾琳还想跟白芷说些什么,顾婉硬拖着她出去了:“别闹,越闹越没有。”
顾守仁亲手关上了门,在白芷身前缓缓弯下腰来:“知道章玉阳和阿琳的事情了?”
白芷仰脸看着他:“嗯。”她的脸上依然带着不赞同。
“我知道你不忍心。我还是那句话,让他们得势,我们的下场绝不会比他们更好。这是你死我活的事情,容不得半分犹豫心软。章玉阳心疼阿琳不假,可顾家于他有杀父之仇、灭门之恨,我们是不敢放心的。在他父亲忘恩负义动手的时候,他们俩就没有将来了。他本是不错的孩子,只是造化弄人。”
“那你杀他就是了,何必……”
“知道吗?章玉阳的父亲是个孤儿,是爷爷收留了他,几十年的教养,授武功、教文字、给他娶妻成家,给他们连天城的权柄。什么都做到了,唯独低估了他们的贪婪。看看我父亲的样子,他就是这样回报收养他们的恩人、师父的。阿韶拿来药之前我爹每日发作三次,痛不欲生。我知道我有多恨吗?”
“不用这样我也能治好伯父。”
“我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冒险,有更安全的可能为什么不先试一试?这对我们都没有损失,”顾守仁一脸的沉痛与不忍,“别看这城里繁花似锦,实则危机四伏。你问五叔,他也会告诉你贼子们依旧贼心不死,爷爷把黑面都给了你也因为危险仍在。哪怕只是让父亲早一天康复,我都愿意去试。”
“这样做对你不好,做多了会影响你的心性的。”
顾守仁的身子缩得更矮了一点,他单膝点地蹲在白芷的面前,拉着妹妹的手目光满是真诚地说:“事情是我做下的,与你无关。我的父亲在受煎熬,我只希望他能康复,为此我愿意承担一切的罪孽。我请求你,把你的仁慈、你的不忍之心留给家人,好吗?其他的事情我们来做,你的手是干干净净的,所有的罪孽我们来背。嗯?”
白芷垂下眼睛看到了他眼中的真情流露,喃喃地说:“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顾守仁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滑了下来。白芷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顾守仁睁开眼睛:“傻丫头哭什么呀?”白芷哽咽道:“我心里难受。”顾守仁缓缓起身,摸摸白芷的头顶:“那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白芷吸吸鼻子,一边擦眼泪一边站起来:“不哭了,哭了会打嗝。我,心里还是有点乱,牢里那个人,我接手了。这几天不行,我心里乱,我想想我要说什么。哦,对了,我先去把他的脉封了,过了寿诞心情好点了我再去看他。我,我要说什么来着?”
顾守仁温柔地说:“他的脉我来封,这个我还是能做得到的。今天闹了这么一出也够累的了,大夫也要休息呀。睡一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芷道:“对了,那个人我刚才告诉琳姐姐了。”
顾守仁道:“阿琳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她闹不起来的,不要担心。”
“琳姐姐心里不好受,她已经知道那个人很惨了,”白芷望着顾守仁,“守仁哥,不管治得怎么样,都让那个人早点了断吧。我们找个感觉不到痛苦的法子,让琳姐姐的难过轻一点。那个人已经废了,小黑屋关四年他现在应该话都说不利索了,慢慢移到一个通风有阳光的地方,不然我怕他熬不到治好。”
顾守仁微笑着说:“好,我答应你。好好休息,嗯?”
“心里还是有点乱,我去配点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