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语气缓缓:“吴贤侄远游并不在场,并非亲眼所见。且祸不及妻儿,断没有找人家女儿麻烦的道理。不如从长计议。吴贤侄当务之急是安葬吴兄,重振家业。”
白芷偷偷去看说话的人,那是一个一脸和气的中年男子,正摇着羽扇。陆英却又发话了:“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
商陆办砸了差使心里极不自在,闷声不吭地拖着白芷走到上首,将她按倒在陆英身后的一张椅子上。白芷老老实实坐着,心思已经活络开了,既然乱成这样,她自可混水摸鱼去死上一死,兴许还能帮白家破局也说不定。
这么想着,她又拣回了看戏的心情,打量起场地来了。这厅还挺大的,人也挺多,统共分成三拨,她、陆英、商少侠与一个估计是二师兄的人是一拨,他们三人挡在她的面前。下面的人分成左右两拨,一拨与朱前辈等人站一边,看来是兴师问罪的,另一拨与之相对,可能是给白家撑腰的。
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说的都是车轱辘的话,正因如此,白芷不大费力便弄明白了前情提要。
白大侠叫白翼,江湖访友到了吴家,正遇到七府水灾,吴家老爷子急公好义打算出钱赈灾,因为白翼人缘、能力都不错,便将钱交给他,请他操持。等吴家出去游历的小儿子吴登回来,就发现家也没了、钱也没了,白翼……也没了。
那不找你找谁?
典型的江湖血案的开头。白芷并没有兴趣,只琢磨着什么时候双方能打起来,她冲进去挨一刀……
正想得美的时候,下面却有人提到了“白姑娘”,白芷悄悄看过去,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尼姑,两道法令纹显出刚毅不好惹的样子来。她说:“朱大侠你们打搅一个姑娘成何体统?不如我派两个弟子保护白姑娘。”
吴登已恨恨地道:“凭什么?!我满门遭劫,我的妹妹才七岁就被奸人害死了!白翼的女儿还活得好好的,你们还要保护她?”
白芷也很不乐意,【啥保护啊?那还不就是监视?有人守着我还怎么上吊?】
商陆反唇相讥:“怎么?你还要行凶不成?”
白芷比吴登还要恨,尼姑的建议未必能够被采纳,可吴登话一出口,她一定会被“保护”起来,想死可就难了。【不行!我得作个死!】
先前回护白家的和气男子又说了:“真相未明……”
白芷已跳了起来,伸手往手边的茶几上一拍:“我知道!”
满堂皆惊。
抢话最快的还是那个捧哏的青年:“你知道?!说!”
白芷没计较他的口气,将头一昂,斗笠掉了也没管,大声说:“我爹死了!”
“噗——”朱前辈惊得一口茶喷了出来,高人的模样也维持不下去了,胡子上挂着滴哩嗒啦的茶水。
陆英也吃惊地转过头来,一把攥住白芷的袖子,失声问道:“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满屋子的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撼,只有白芷将下巴一抬,模仿着电视剧里女配拉仇恨的刻薄表情说:“他要不死,你们敢上门来这么欺负他家里人?不知道的还当你们来吃绝户的呢!”
“吃绝户”三个字委实难听,将屋里一半人气得脸色发青。另一半人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个个不赞同的样子,和气男子两道眉毛快要皱到一起去了,不忍座睹的表情对着白芷,勉强说:“贤侄女,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父亲呢?”
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出来了,白芷这是瞎扯。好些个人心里想:【事情是不是白翼做的尚且不知,可他这个女儿真是名不虚传,果然如传闻一般是块朽木。】
白芷是来作死的,目的既明确,自然不会因为别人的不赞同而住口,反正她不怕死。
伸手一指吴登:“就是他!害死了我爹!争家产人头打成狗脑子你们听说过的咯?坑害兄弟杀亲娘老子的也不是没人啊!这人呐,丧了良心什么干不出来?何况害一两个路过的人?”说完,掩面假哭,“可怜我爹啊,就是太单纯、太善良了,做个好事,竟落到这么个下场!”
谁都知道她这是假哭,可一时之间竟无人反驳。
只有吴登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血口喷人!你何曾见过……”
白芷将手从脸上收了回来,反唇相讥:“是咯,你就见着了?反正我爹是在你家丢的,小贱人!你还我爹来!说!你是不是还要来谋算我家的家产?!”说完,向吴登冲过去。吴登大怒,拔刀出鞘,白芷见了心中一喜。
陆英使了个眼色,商陆自己也看不下去了,伸手将她又薅了回来:“你给我过来!”将白芷从屏风后的后门拽了出去。这一回再也没人说他们潜逃,也没人拦住他们了,人人都在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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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被拽到了刚醒来时的房间,商陆一路没说话,直到将她推进房里,才怒气冲冲地对两个惊惶的小丫头说:“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水给大小姐洗脸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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