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斌要哭了:“那你还来!”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发什么神经啊?老老实实留在海南岛,实在不行就去苔弯,再不行的话,赖在杨树湾装糊涂总行吧。反正装疯卖傻,她又不是头一回了。
余秋苦笑:“布特同志都来了,你们也喊我了,我怎么可能不来?”
林斌气得想一巴掌拍醒这家伙。布特同志来不来有什么重要的?柬埔寨的华侨基本上都已经撤光了。光是金边,就足足撤了40多万华侨。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干嘛还要再管这件事?
“因为还有很多人啊。柬埔寨有几百万人口呢,他们都是人啊。”
林斌真是要七窍生烟了,柬埔寨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美国人,非要当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
余秋正色道:“那都是人,生而为人,起码在生命面前,人是平等的。我不信仰公产主义,我没有正治信仰。我唯一的信仰就是生命。
我没办法做到我知道屠戮会发生,而我却无动于衷。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或者说我清楚自己的微不足道。但只要有一口气在,我终究会努力去避免这些事情发生。
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对还是错,我也不知道强行扭转这些究竟会不会造成更严重的恶果。但我只能做我认为对的事,否则我的心永远无法安定。我承认我愚蠢,我知道我并不高尚,可我只能顺应本心。”
余秋苦笑,“我知道你会说我多管闲事。人家国家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国家自己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呢。”
就好像她穿越前看某乎上有提问,如何看待参加无国界医生组织的中国人。其中有条高点赞的答案大意就是,吃饱了撑的,死了活该。中国还有那么多人看不起病看不上医生,为什么不去帮助那些人?国家培养了你,不好好为国家做贡献,非要跑到国外,去那些战火纷飞的地方找麻烦。那些人都是恐怖分子,早就该死。
可是白求恩不远万里从加拿大来到中国的时候,中国不也照样战火纷飞吗?他在战地医院给中国士兵治病,甚至最后牺牲了自己的生命,又要怎么算呢?
从这个角度上来讲,白求恩是不是个傻子呢?他完全可以留在加拿大。加拿大就没有看不起病找不到医生的病人吗?只不过他觉得中国人民更需要他。
“白求恩是公产党,他有信仰作为支撑。我没有,我有的只是不愿意看到那么多死亡。这是我的底线。”
余秋抬起头,目光盯着林斌的眼睛,“所以我来了。即便是飞蛾扑火,即便是徒劳无功,只要有一线的希望,我都会努力尝试。所以我需要你帮我,林斌。
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金边大疏散,那想必你应该明白布特同志并不像你现在看到的那样温文尔雅。他是隐藏的炸。弹,他随时有可能会做出疯狂的事。天降横财是灾难,突如其来的胜利会让人疯狂。也许他从头到尾都没做好治理一个国家的准备。
没有人是孤岛,所有的格局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为什么衷心地为柬埔寨高兴,因为我们认为这是社会主义的胜利。这是社会主义在亚洲的巨大胜利。同样的,柬埔寨正权的倒塌也将会代表着社会主义阵营的失败。”
霞光渐渐暗淡,晚风轻轻吹起。
余秋剪了两串葡萄,捧进房中。
屋子里头的老人已经停止了与客人的交谈,正在喝茶。
看到两个年轻人进屋,老人还调侃了句林斌:“不要哭丧着脸啦,那么多葡萄呢,剪你两串而已,剩下的也够你吃。”
余秋将洗干净的葡萄放在果盘里,笑道:“他不是为这个,他是犯愁被胡二姐比下去了。胡二姐养兔子剪兔毛攒钱给胡奶奶买电视呢。他也想给您买一个,不过在京里头不好养兔子。他愁的不知道要怎么想办法挣钱。我让他放暑假了抓知了猴,他还嫌这是小孩子的玩意,觉得丢人。其实在我们杨树湾,养兔子也基本上是小孩做的事。胡二姐的兔子还是二丫带着她养的呢。”
老人先是哑然失笑,旋即挥挥手:“我要什么电视机呀,我又不看电视。”
余秋正色道:“要看的,随着社会发展,以后电视的影响力绝对会大于报纸跟收音机。”
老人颇为无奈,认真地看林斌:“那你还是去捡棉花吧。我看他们种了很多棉花,等到收获的时候,应该需要不少捡棉花的工人。”
说着,他还邀请布特同志,“先吃饭,吃过饭我们出去转转。我们可以看看黄河水,那是我们中国的母亲河。它孕育了中华民族,也给这个民族带来了巨大的灾难。”
余秋也跟着他们一道用饭。
虽然是客饭,但饭桌上的饭食十分简单。不过是四菜一汤,一个砂锅鱼头豆腐汤,一个黄瓜炒肉片就是桌上的荤菜。剩下的不过辣椒炒干子、蒜泥空心菜跟丝瓜炒蛋。
布特同志显然十分激动,吃饭的时候还认真地强调,他一定会继承主席的优良作风,将这种简朴的风格带去柬埔寨,并坚持下去。
老人却笑了:“吃饱就好,各有各的追求。有人喜欢吃,愿意在吃的上头多花功夫也没什么。只要不奢侈浪费,都不是什么坏事。”
吃罢饭,他兴致高昂,没怎么休息就起身当向导,带人出去逛逛。
一路走,他还一路同人说话:“本来10年前就该来的,我那时候打定了主意要骑马一路沿着黄河走下去。可是有事,事情太多就耽误了。一耽误就是10年的时间,到现在才过来。”
他们下车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前头一片绿油油的农田。余秋远远看过去以为是稻田,因为没有看到水,她还当做是旱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