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头的人全都笑了起来。
赵二嫂赶紧摆手:“我不要吃蛋花,我又没怀娃娃。”
“吃吃吃,都吃。”妇女队长喜不胜喜,“后头小鸭子接过来了养大了就天天生蛋,说不定你们连鸭蛋都不稀罕呢。”
她转过头来招呼余秋,“小秋大夫,你前头说有个什么事情要我们做来着。”
余秋有些迟疑,含含混混的:“其实这事儿不急,大嫂还是先安心养胎吧。”
出现黑加征一般是怀孕6~8周的事情,怀孕早期容易流产,当地妇女身体基本上又都亏得厉害,凡事小心为上。
赵大嫂连连摆手:“我这又没什么。”
大忙都过去了,现在她在家里头,也就是跟着做做家务下下自留地,喂喂鸡鸭,家里挑水挑担子这些重体力活,都是丈夫跟小叔子去做,基本上女人都不要下死劲。
“我是怕你刚怀孕,总是动针线伤眼睛。”余秋看了眼外头,然后从床底下拖出箱子来,示意他们看里头的布头子:“这是我托郝红梅从供销社买的,不要布票。”
余秋穿过来之后发现,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特权接受的理所当然。好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惯例。
就说这一大堆布头子吧,宝珍母亲眼里头只有羡慕,却没有任何愤愤不平的意思。
她抓起布头子看花色,抬头询问余秋:“小秋大夫,你想做个什么衣服?这个蓝色的可以做条裤子,这个斜纹的能做个衬衫穿里头,呱呱叫。”
说着,她回头示意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语气掩饰不住的得意,“真不是我吹的,要说起捉针弄线的本事,我们家这两个都是顶顶盖儿的好。”
宝珍立刻撅起了嘴巴,感觉母亲羞辱了小秋大夫:“妈,小秋姐才不是要给自己做衣服呢”
赵大婶瞪了一眼自家没眼力劲儿的闺女,板下脸道:“小秋大夫凭什么不能做新衣服啊?不给她做难不成给你做。”
真是惯坏了这丫头,对着师父也没大没小。
“才不是呢。”宝珍急得要跺脚,“我小秋姐是想给杨树湾的妇女做月经保健带,叫卫生巾。”
她连笔带画的形容一通,绘声绘色地描述卫生巾的各种好处。
赵二嫂心直口快,直接表达了自己的疑惑:“月经带子有的卖呀,也不要布票,供销社都有。”
就是家里头买不起的人家也会用旧衣服自己做。
小秋大夫真是精细人,还以为她们是城里头的大姑娘小嫂子,有那么多讲究呢。
余秋摇摇头:“不是那种,我不用纸的。”
余秋在杨树湾待了这个把月,又是给茅坑灭蚊子,又是给水缸消毒。
她无意间发现,当地老百姓其实用草纸的人家少的可怜。上完大号之后,他们会用一种俗称苍蝇果果树的树叶擦屁。股。因为草纸再便宜也要钱,树叶随时可以摘。
“我是用布头子来代替草木灰,就好像穿了很多层衣服一样,最下面再用一层化纤布防水。”余秋拿自己用的卫生巾,给赵家的女人看,“这样隔几个小时就换一个。用过的洗干净之后晒干了还能够下回再接着用。”
本来这活儿,她是想自己内部解决的。毕竟人多嘴杂,布头子来的又有些暧昧,容易遭人闲言闲语。
她一个,田雨一个,胡奶奶跟秀秀各算一个,四个人分工。
打样、裁剪、缝合跟订暗扣的,各司其职,刚好流水线作业,速度还快。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忒骨感。
她自己就不说了,使用手术针还差不多,真正拿缝衣针,感觉够呛。
田雨也好不到哪儿去,作为不爱红妆爱武装的代表人物,小姑娘对捉针动线毫无兴趣可言。
胡奶奶年纪大了,眼睛根本看不清,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就是秀秀。
这么多活儿,要秀秀一个人干的话,简直是要累死人家小姑娘。
余秋想来想去,杨树湾里头她最熟悉的人家,除了胡奶奶跟秀秀之外,也就是宝珍一家人了。这家子大气又爽快,是个合作的好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