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霞的宮缩实在太强了,她必须得立刻想办法抑制宮缩,来争取抢救的时间。
余秋配好水给红霞挂上,当即有了决断:“现在你跟你的孩子都很危险,装娃娃的地方要被撕开了,你不能再等着自己生,必须得马上去卫生院开刀把娃娃拿出来,知道吗?”
红霞似乎疼懵了,眼睛直勾勾的,对余秋的话毫无反应。
她的丈夫在旁边可怜巴巴的:“大夫,红霞不能自己生吗?红霞身体很好的。”
“这跟身体好不好没有必然关系。”余秋拿着今天刚从县医院顺回来的听筒听大肚子的胎心。
宝宝的心跳明显有些快,她数了半分钟的心跳,就已经接近90次。
“立刻去卫生院,不要再耽误时间。”余秋放下听筒,直截了当,“我的建议是立刻开刀,赶紧把孩子拿出来。这事儿真的耽误不起。”
红霞的丈夫像是吓傻了,嘴巴张的老大,半晌说不出话来。
当地人结婚都早,红霞的丈夫也不过20岁上下,说不定跟胡杨差不多大,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让这位准爸爸做决定,似乎有点儿强人所难。
余秋忍不住催促了一句:“你赶紧说句话呀。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危险,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你老婆孩子都活不下来。”
别说是缺医少药的现在了,即便在9012年,子宮破裂导致母婴都没人抢救回头的病例也不是没有。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红霞属于幸运的患者,起码她出现了病理缩复环,有先兆子宮破裂的典型临床表现。
余秋当初刚单独上夜班的时候,曾经接诊过一位肚子不痛,因为早破水来医院的孕妇。
本来她没有任何急诊手术指征,但因为是领导家的孩子,院长亲自打电话到妇产科来,所以余秋被迫大夜班上台按照良辰吉时给人开刀。
当时上手术台前检查的时候,余秋没有察觉任何异样的地方。结果后来开了刀,她才发现产妇子宮下段不完全破裂,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膜,孩子的头发都能看到了。
那一回,真是吓得上台的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好了,医生说要开刀就开刀。”廖主任像是看不过眼,拍板做了决定,“磨磨蹭蹭的什么劲?我跟你讲,你老婆跟娃娃有哪里不好,你老丈人一家拆了你们家房子。”
廖主任转过头来,朝余秋点点头,“开刀吧,刚好也让史蒂夫导演看一看我们的针灸麻醉。”
余秋差点儿没晕过去,就在这里开刀?亏这位廖主任想得出来。这种环境开刀简直就是送死,根本就达不到手术室的无菌标准。
“不行。”余秋毫不犹豫地拒绝,“得去卫生院,这儿没有开刀的器械,我也不会什么针刺麻醉。”
事实上,余秋接触过的所有麻醉专业以及中医专业的医生都不认同针刺麻醉这个说法。
这两个专业的人普遍观点是针灸也许有效,但也只能作为麻醉的辅助手段,最多叫做针刺镇痛。完全不用任何麻药的麻醉手术,他们没有见过,自然也没办法认可它的存在。
况且在此前数千年都没有出现过针灸麻醉,突然间到了浮夸风盛行的年代冒出这么一项发明;就跟80年代气功热遍地都是各路大师能仁异士一样,可信程度实在需要大大地打折扣。
廖主任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一定要让杨树湾尽快通上电。
实在太不像话了,看看杨树湾知青的觉悟,完全跟不上中央的步伐。
伟大的针灸麻醉是中华民族传统医学的骄傲,身为赤脚医生,居然不会针刺麻醉?
这是每一个医生都应该掌握的最基础的治疗方法。
余秋假装没有看到廖主任的脸色。做人要实事求是,要是廖主任非要让史蒂夫导演拍摄针刺麻醉的话,他完全可以自己躺上手术台。
别的复杂的手术也不用想了,开膛破肚太吓人,廖主任说不定吃不消。
诸事从简,就按照十人九痔的状况,她直接给他做一次痔疮手术得了,让他好好体验一把针刺麻醉的效果。
想必凭借无产阶级劳动人民的出身以及对主席的无限忠诚,他可以大声念诵主席语录来捱过整个手术过程。
经此一役,切身体会过的人最有发言权。
余秋扭过头招呼史蒂夫导演:“麻烦您,借用一下您的船,这位孕妇要立刻转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