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回当爸爸,看老婆好好的,孩子也健健康康,高兴的很,只惦记着问胡奶奶买鸡蛋,好给老婆补身体。
余秋头痛,再度强调:“卧床静养,你也不要想着上班了,必须得好好养着。”
产妇跟她丈夫全都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们得去农场干活呀,这是不能入了工期的,不然生产队肯定扣工分,说不定这份工作也会丢了。
余秋没办法教训他们到底是工作重要还是健康重要?因为在这里,在这个时代,这两者是密切相关的。
这对夫妻在农场虽然没有工资拿,但跟农场职工吃同样的伙食。
现在的农场职工生活其实也不好,什么都要限量供应,但比起农民已经好很多。
最起码的,他们能够顿顿吃上白米饭,汤里头是有油花的,因为食堂大师傅每天都拿剃干净了肉的大骨头熬汤。
谁不会用脚底投票啊,他要了是误了工时,明儿就有消息灵通的人顶了他的位置。
产妇留下来休养也不行,休养包括休息跟营养两个部分。他之所以要把妻子带过去,主要想的就是能够让妻子也能够吃点儿好的。
余秋叹了口气,只得赶紧抱来稻草,临时打成地铺,躺着教授产妇盆底肌修复操。
她年纪还这么轻,才生了第一个孩子,手术治疗未必适合她。
只好先保守试试,再看她后面恢复的情况。
“生了没有?”
房门被敲响了,何东胜伸进脑袋来,笑着道,“他们还等着听小秋大夫唱歌呢。”
再看余秋躺在地上做骨盆运动,他忍不住挑起眉毛,“哟,小秋大夫这是打算跳舞?”
跳你个大头鬼!余秋没好气:“这是产后恢复操。”
胡奶奶一见何东胜就眼睛发亮,立刻伸手把人拉进门来:“快快快,东胜,也别藏着掖着了,给人家扎针。”
何东胜看着趴在产妇身旁的孩子,满头雾水:“怎么了这是?孩子都生下来了,扎什么针啊?”
“子宮掉下来了。”胡奶奶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年纪还这么轻,你赶紧扎几针吧。”
何东胜连连摆手:“我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吧。听小秋大夫的。”
“我也没办法。”余秋叹气,“这儿什么都没有。要是你知道怎么扎针的话,就试试看吧。”
产科教科书上倒是说针灸对于治疗子宮脱垂有用,但实际上除了治疗产后尿潴留他们会请针灸康复科会诊之外,基本上产科不会劳烦中医的。
何东胜看了看产妇,仔细问了一通平常身体状况,又让人伸出舌头来,还抓着人的手腕子,搭了会儿脉象,这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我跟你说实话,我也不是什么正经大夫。自己从草药书上看来的,扎了未必有效,说不定你就是白挨针。”
产妇倒是不怕扎针,她做工时伤到腰,农场的大夫就给她扎过针,一点儿也不疼。
她丈夫听说又来了个大夫要给扎银针,立刻高兴的不得了,还连声夸奖:“你们杨树湾医疗站真不错,大夫都是顶呱呱的。”
何东胜拿酒精棉球给扎针部位消毒,闻声就是笑:“我这叫死马当成活马医。正经的,你就应该上县医院去。”
产妇连连摆手:“不去不去,我生个娃娃而已,去什么医院啊。”
农民都是这样,小病忍着大病等死。多少人一辈子都不可能迈进医院的大门。因为他们没钱看病。
余秋也猜出来了。
大肚子第一胎生孩子,肯定疼了不少时间才生下来。这中间船明明经过了公社卫生院,他们却坚持要到杨树湾才生,其实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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