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东胜笑着安慰了句人:“莫慌,是田鼠,别怕。”
胡杨一听田鼠两个字就兴奋得不行,立刻拿起叉子四处探查:“在哪里,在哪里?我跟你们说,田鼠窝可是粮仓,据说一个田鼠窝就有二十斤粮食。我挖两三个田鼠窝,就把那四五十斤稻子挣回头了。”
宝珍的父亲挑着两桶新打下的稻粒过来,闻声笑得直摇头:“你当人家田鼠傻啊?这多早晚就忙着储粮了?人家肯定等着秋收一口气屯下来过冬呢。”
胡杨收回了叉子,讪讪地摸了把脑袋,正色道:“大爹,秋收的时候,你可得提醒我挖田鼠窝啊。”
田雨气得直跺脚:“田鼠窝里头的粮食不还是社员田里种的,总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吧。还是损失了粮食。”
胡杨不服气:“那你怎么不说叫田鼠吃光了,社员照样吃不到?再说万一咱们种成了再生稻,说不定还能增产呢!而且还省了买地膜的钱。”
余秋插了句嘴:“买地膜做什么?”
原来现在已经有地膜了啊,她还以为起码要等到八十年代呢。
“育秧苗啊。”胡杨给余秋算账,“双季稻七月份收割,清明节前得种下去,那就地三月初育秧苗。天太冷了,必须得盖着地膜,秧苗才能长出来。这可是好大一笔支出。”
余秋点点头:“那还真得发展再生稻。”
明显杨树湾的气候跟光照条件并没适合长双季稻嘛。强扭的瓜不甜,说不定发展再生稻产量反而高。
几人一边讨论要怎样才能让那一分地的损失尽可能降低到最小,一边继续收拢散落在田里头的稻子,倒也消除了单调重复性农活的枯燥无聊。
等到月亮升高到头顶时,白天割下的所有稻子终于都打完了。
生产队长吹了声口哨,收工的社员们抓着农具三三两两地上了田埂,往大路的方向走。等将农具交给生产队保管员之后,所有人全迫不及待地朝家里头赶。
余秋等人也加快了脚步。晚风吹在人身上虽然舒爽,可大家都想赶紧先痛痛快快地洗个热水澡。这一天的忙碌,大家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都泛出白白的盐花了。
他们到知青点的时候,韩晓生跟郝建国还有周卫东三人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门口井边吃夜宵,老远就叫人闻到了喷鼻的香气。
胡杨冲过去,愤怒地指控:“好啊你们,背着我们吃独食。妈呀,哪儿来的肉,这是煲仔饭啊。这日子真是过成共产主义生活了。”
他摸摸秀秀的脑袋,鼓励埋头吃肉的小姑娘,“加油吃,别让这几个家伙吃独食。”
韩晓生笑着给他让座,立刻招呼同伴们过去一块儿吃:“我们不是给九队做风车嘛,他们给的。吃吃吃,煮了一锅呢。”
余秋肚子饿得咕咕叫,老实不客气地接过装饭的搪瓷缸,呼呼啦啦往嘴里头扒饭。她感觉自己穿过来之后,胃口明显比以前更好了。明明从公社卫生院回来后,她还吃了大缸子沾了辣椒面的烤土豆。
那是禾真婶婶闷在烧茶水的炭火中焖熟的。
可惜此刻,她的肠胃已经感觉不到任何食物的存在。
黑灯瞎火的,余秋也没瞧出来这锅煲仔饭到底烧的怎么样,只觉得口中的肉分外香。
果然还是肉最好吃。
几个女知青也纷纷点头,表达对余秋观点的赞同。
吃过饭打水,去厨房扒草木灰洗油晃晃的搪瓷缸时,郝红梅还稚气未脱地感慨:“要是咱们能天天吃上肉就好了。”
田雨笑着啐她:“那生产队多少头猪才够杀啊?”
余秋随口问了句胡奶奶:“今儿哪个生产队杀的猪啊?怎么中午不杀晚上杀?”
照理说,应该一早杀了,这样整个生产队一天吃完还不怕天热放坏了猪肉。
秀秀端了盆井水进屋,闻声摇头:“没人杀猪啊?”
余秋奇怪了:“那刚才的肉哪来的?我感觉应该不是鸡肉鸭肉,也不像腊肉。”
“啊,小秋姐你说那个啊。”秀秀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那是田鼠肉,是不是特别香?”
一声尖锐的叫声响彻云霄,郝红梅捂着嘴巴冲出屋子外。妈呀,她居然吃了老鼠肉。
陈媛跟田雨也气得破口大骂:“你们怎么也不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