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温计水银柱上升后,即使温度下降了,水银柱也不会自己下降。宝珍是在余秋用冰棒帮荷香之前让人夹上的温度计。
这一回温度降低的更迅速,已经变成了38℃。
余秋悬着的心终于稍稍落下,体温维持在38℃以下,荷香就有好转的希望。
“过了多久了?”余秋大口喘粗气。
大队书记抬手看了眼表:“差不多二十来分钟。”
田里头喊起来的时候,他正好看了时间,准备也下田去。
谢天谢地,余秋腿软地跪倒在地上,半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
像是为了鼓励吓得半死的医生,躺在地上的女人发出了声轻微的呻。吟。这可是天籁之音啊,手里头举着盐水瓶的荷香婆婆立刻惊喜地喊出来:“大夫,小秋大夫,我家荷香醒了。”
“那就马上送卫生院。”余秋赶紧爬起来,检查了荷香的神智状况,又用手电筒对着她的眼睛照了照,赶紧招呼大队书记,“书记,有船不?她得去卫生院继续挂水。”
岸上传来了人声:“有,我们坐船过来的。”
说话的是个生面孔,看刘主任陪在他身边的样子,估摸着这人就是县革委会的干部。
余秋感激地冲他们鞠了个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人,索性只谈病人:“那麻烦能否借用一下船,她现在情况还不稳定。”
不想那大夏天还穿着长袖子的人居然也冲余秋鞠了个躬:“谢谢你,大夫,你救了我们贫下中农的命。”
余秋叫他躬身的姿态吓得不轻,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时代背景不一样啊,谁知道县革委干部又是个什么情况。
好在治病如救火,谁都清楚不能耽误。荷香的精神虽然好了些,却并没有完全恢复清醒,反应很迟钝。余秋怀疑她出现了脑水肿,得尽快脱水治疗。幸亏荷香血压还算稳定,9864mmHg,不然她要是低血压的话,后续治疗风险更大。
县领导干部下乡坐的船装了发动机,农忙时节河上又没有什么行船,一条水路畅通无阻。船开足马力往前冲,那激荡的水花简直跟瀑布一样。
余秋瘫坐在船舱边上,眼睛盯着荷香还没挂完的盐水,轻轻地舒了口气。冰棒箱子成了冰箱,在荷香身边围了一圈。她的婆婆正满脸紧张地看着她。
呵,幸亏她家还有个人在啊。
对了,不是说双抢的时候手艺人不许出去做工吗?怎么荷香的丈夫还能出门呢?
“荷香嫂嫂家的男人卫兵哥哥是铁路工。”宝珍小小声地跟余秋咬耳朵,“他很少回家的。”
余秋了然地点点头,现在修筑铁路的条件应该挺辛苦的,开山辟路,交通又不便利,难免长期不着家。
她有点儿同情这对婆媳。在农村,重体力活多,家里没个男劳力,的确过得不容易。
余秋的目光瞥向船舱外,大沟边上的铁锅已经越来越远,旁边的水车也一闪而过。
不对,哪儿来的水车?
她脑海一片茫然,她记得大沟边上没水车啊。先前田雨还说想让胡杨帮忙装个水车,省的她们再从沟里拎水来着。不过胡杨忙个不停,田雨也没找到机会说这个事儿。
“东胜哥哥跟小杨哥哥搬来的。”宝珍从船舱口缩回脑袋,“东胜哥哥讲要尽快让边上凉快起来。”
乡下没有电风扇,却有风力水车。
风推动水车激荡起水花,带来阵阵沁凉的气息。
余秋想到当时自己突然间感觉到周围凉快下来了,她本还以为是田雨她们找来了大扇子,所以扇的风变大了。
她挑挑眉毛,真心实意地夸奖了一句:“真聪明,这办法非常好。”
因地制宜才是大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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