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吴知府那位至交好友的确病的厉害,这吴府的马车赶得飞快,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屋府的管家早得了信迎出来行礼。
吴知府摆摆手,想起什么低声道:“府里今日可有事?”
管家机灵非常,老爷这一问便知问的是夫人跟少爷,忙低声回禀:“夫人一早便去了别院,刚夫人跟前的婆子回来,收拾了东西,说要在别院住些日子。”
吴知府自是知道自己妻子的脾气,这是恼恨自己把儿子关起来,眉头皱了皱,若不是妻子如此不可理喻的一味宠溺,儿子也不会如此混账不知事,若只知道吃喝嫖赌倒还好,至多也就多费些银子罢了,可这混账偏偏要去招惹不能招惹的人,若惹恼了齐王殿下,他自己自寻死路不说,连带整个吴家都得跟着他完蛋。
想到此,暗暗叹了口气,说了声:“知道了。”
又问:“史先生今日如何?可用了饭食?”
管家忙道:“先生今日胃口不好,奴才吩咐厨子照着先生的喜好,精心烹制了菜肴端过去,也并未用多少,不知为何发了怒,发落了两个随从,瞧着心绪不佳,晌午时候奴才过去请安,问了请神医的事。”
吴知府:“你怎么答的。”
管家:“奴才说,老爷亲自登门,今日必能请了神医回来,史先生的脸色方和缓了些。”
吴知府点点头,这会儿功夫,棠梨也已经下了车,管家自是早知底细,忙上前行礼:“给叶大夫请安。”
棠梨:“管家不必多礼。”
吴知府冲棠梨笑道:“近日有人送了些茶过来,说是极好的,贤侄女正好帮着伯伯品评品评。”
棠梨道:“吴大人说笑了,棠梨一个大夫,哪懂茶道,便再好的茶在棠梨这儿也是糟蹋了。”
吴知府:“贤侄女莫要谦虚了,我可听说贤侄女是茶道高手。”
棠梨微有些讶异,转念一想大约是因竹山县的野茶,因自己给一位病人开的药里用了这野茶,那病人病好了,这野茶也随之声名鹊起,短短两个月以往无人问津的野茶便成了紧俏货,多少人争抢着要买,价格也是翻了几十倍不止。
当然,这是那位开茶行的王老爷的营销策略,从结果看异常成功,棠梨也再一次感叹,果然专业的事还得专业人士做最好,自己先头想的那些招儿跟这位王老爷的营销策略一比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幼稚可笑。
因借了自己这神医的名头,这野茶也得了名,叫神仙茶。
吴知府说自己是茶道高手,估计是从这件事上来的,棠梨也不好解释,便道:“大人如此,棠梨愈发惶恐,于茶之一道,棠梨的确是外行,还是莫丢人了,去瞧瞧病人吧,待看过诊之后,再偏吴大人的好茶。”
吴知府笑道:“难怪外面人人称道,贤侄女当真不愧这神医之名,既如此,贤侄女便先随老夫去客居吧。”
说话引着棠梨进了府衙客居,跟吴知府说的那位至交好友一照面,棠梨微微一愣,心道,怎会是他,若是旁人,只见过一面,又不是有什么干系,棠梨还真不一定能记得住,可这人棠梨却极有印象。
因这厮生的脑满肥肠,一脸不可一世,故此,棠梨记住了这人,他不是别人正是京城连升堂的那位大管事,一个管事却对那些排队的官员,呼来喝去,毫不客气,那副狗仗人势的嘴脸,棠梨印象深刻。
棠梨怎么也未想到吴知府所说的至交好友竟是连升堂的管事,不过棠梨的讶异只是一瞬便恢复正常。
那个管事仍是在京里见到的那副嘴脸,即便吴知府进来,也只是微微欠了欠身,脸上却并无半点恭敬,扬起的下巴以及神情都一再表明他并未把吴知府这个四品知府看在眼里。
棠梨看着心里都觉不舒服,可吴知府却不以为意,仍是笑道:“史先生,这位便是我们岳州大名鼎鼎的叶神医,在下特意请来给先生看诊。”
姓史,果然,棠梨可记得那牛哄哄的连升堂背后的东家便是史家跟那个太医院的贾安,如今吴知府称呼他史先生,必是史家的人无疑了。
想起连升堂的红火,棠梨心道,这可是撞到自己手里的,若不让这头肥猪好好出点儿血,都对不住自己,尤其这肥猪还巴巴的送上门来,不宰一刀岂非可惜。
这史管事本名史非,是史家远房子弟,惯会拍马,巴结上史庆逵得了连升堂管事这么个肥差,差是肥差,可自己这身子不争气,偏偏得了病,求医问药的折腾了两年也没见好,若不是实在没辙了,也不会病急乱投医,一听说岳州出了位神医就不远千里的跑了来,住进吴府就是想着毕竟是在岳州,知府大人出面,一个大夫还能请不来吗,谁知自己真高估了这吴长进,让他找个大夫,好几天都没找来,想想都让人火冒三丈,若不是因为自己这病寻了多少大夫都不见有用,断不会在这儿傻等。
今儿好容易大夫来了,谁想还是这么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史非一见棠梨,顿时怒火腾一下就起来了,脸色越发难看:“这位便是吴知府说的那位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吴知府如何听不出他话里的怒意,忙道:“先生别看她年纪不大,医术着实高明,前些日子犬子忽染急病,便是叶大夫开的方子,药到病除。”
吴知府如此一说,史非倒有些半信半疑了,心道给这吴长进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糊弄自己,倒不如试试。
想到此,便道:“那就号脉吧。”
谁知棠梨却摇头道:“不用号脉。”
不用号脉?这是看病吗,史非待要发怒,却听棠梨道:“观先生气色,想必这病有两年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