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也点头:“可见传言不可信。”
梅婆婆却又担心的道:“可是姑娘刚答应二皇子那什么配方,若到时交不出,这二皇子发作起来,只怕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好说话了。”
棠梨:“婆婆莫担心,此事我并未诓他,的确在书上见过,说起来这□□起源于炼丹,而丹药一道也属医道一门,故此医书上曾有记载。”
梅婆婆倒是更担心了:“如此倒更是不妥,这书上记的配方,姑娘既未见过也未试过,如何知道就是真的,二皇子为了研究这些东西,连安泰殿都炸成了飞灰,可见极是痴迷,若姑娘未提条件给他,便不是真的至多也只是觉得书上记载有误,可如今姑娘提了条件,便成了要挟,若这配方是真还则罢了,若是假的,他必定恼怒,他是当今皇上最宠的皇子,他若为难姑娘只怕谁也挡不住。”
棠梨:“婆婆宽心,这配方虽棠梨未曾试过,却可肯定是真的无疑。”
她既如此肯定,梅婆婆又思及棠梨虽年纪小,性子却格外稳妥,从她给老夫人治病到如今,每一件事做的莫不周全,若无把握,断不会如此莽撞得罪二皇子。
想到此,梅婆婆方安了心。
棠梨搬到怀清棠来,最欢喜的便属白发婆婆了,大约从梅婆婆身上找到了先头那位婆婆的影子,白发婆婆对梅婆婆言听计从,总是跟在梅婆婆身后,梅婆婆让她做什么,便会欢喜的去做,在梅婆婆跟前儿像是一个听话的小姑娘,丝毫也不怕梅婆婆的冷脸,不到半天功夫,梅婆婆的冷脸便摆不下去了,虽不能说多慈祥,但每每跟白发婆婆说话,都不自觉带了些微笑,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梅婆婆如此,白发婆婆便围着梅婆婆背汤头歌,背完了就眼巴巴看着梅婆婆一副求表扬的神情,梅婆婆只要微微点头,白发婆婆便会欢喜的手舞足蹈,然后一边背着汤头歌一边去收拾架子上的草药,那样子活像一个欢快的小姑娘。
看到这样的情景,棠梨颇有些感叹,或许人傻一些更容易快活,因为傻所以要求不高,要求不高便容易满足,就如这白发婆婆一般,只一个简单的点头,便能让她快活许久。
可能外人眼里这白发婆婆傻的可怜,但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比任何人都要快活,或许世上大多人都比白发婆婆聪明伶俐,但越聪明烦恼便会越多,烦恼多了便永远也得不到如此简单的快活,人生的得与失,真的很难说,端看从何角度去理解了,不过有一点是不会错的,那就是知足常乐。
这不仅是棠梨的感慨,也是这怀清堂墙上挂着的一幅字,写得正是这四个字,虽有些残破模糊,却仍能看出笔力娟秀圆润,跟自己手上这本医案笔记上的字,并非一人所书,墙上这幅字明显是女子所书,而这本医案笔记上的字却遒劲有力,即便记录的是医案,却仍能从字里行间窥得一些王霸之气,或许可以说是帝王之气,故此棠梨颇为疑惑,从封面上的怀清二字来看,这位穿越前辈应该是女子无疑,但这记录者又是何人?两人之间是何关系,发生过怎样的故事,为何在这内宫之中会有如此一座怀清棠?
正想着,梅婆婆端了茶过来,把案上的灯挑亮了些道:“姑娘想什么呢,手里拿着书却盯着墙发呆?”
棠梨方回神:“我只是好奇这怀清堂的由来?”
梅婆婆道:“这事我倒是听人说过一些。”
棠梨忙道:“梅婆婆知道这位怀清是什么人?”
梅婆婆点头:“说起这位可是大大的有名,我不想知道都难,前朝慕容氏有位会医术的皇后,听说这位皇后的医术通神,可以医死人肉白骨,不仅如此还得皇上钟情,偌大后宫只她这么一位皇后,据说那位皇上颇为勤政爱民,乃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圣主明君,这位皇后也颇有贤名,可这位皇后娘娘薨逝之后,皇上便传位于太子,修建了这座怀清棠,终日躲在此间怀念皇后,不理国家政事,后郁郁而终。”
棠梨拖着下巴:“若如此说,这位皇上为了妻子而弃江山百姓,算不得圣主明君了,不过却是一位难得的痴情之人。”
梅婆婆:“也不止她一位,之前还有一位皇后娘娘也是如此得帝王专情,且说起这位皇后跟姑娘还有些干系呢。”
棠梨愕然:“婆婆是知道的,我父亲之前不过是安州驿丞,便如今升任了,也不过是个七品县令,怎可能跟皇族扯上干系?”
梅婆婆:“跟姑娘的爹娘的确没甚干系,不过跟姑娘却有些牵连,姑娘之前不是见过那位余家的少东家吗,这位皇后娘娘便出身余家,人称二姑娘,且余家出过不止一位皇后。”
棠梨这才恍然大悟,如今庆福堂已经大不如前,却仍有如此规模,可想而知当年昌盛的时候是何光景,这天下第一药号绝非浪得虚名,且棠梨虽跟余星阑接触不多,却从他的言谈举止中看出一些东西,这便是老字号的底蕴,也是庆福堂得以传承数百年的原因。”
想到此,不禁道:“能得帝王钟情想必这位姑娘也是一位奇女子了。”
梅婆婆道:奇不奇女子的不知,倒是因这两位皇后,得了一句话,慕容氏出痴情种。”
棠梨看了看手上的医案,不知哪位余家二姑娘,但这位怀清皇后,从自己手上这本医案笔记就可看出,这位即便当了皇后却依然是一位称职的大夫,如今她也终于明白为何这医案笔记上只记录病因,病程,药方,药效,以及用药心得,却独独没有患者的资料,想来能让皇后娘娘亲自出手诊治的病人,绝非街上的贩夫走卒,或是得圣眷的大臣,或是皇族中人,而这些人的资料是不能记录在案的,且棠梨也知道了这医案是何人抄录,必是那位爱妻之深郁郁而终的痴情帝王,他在这怀清堂内用抄录医案的方法怀念自己挚爱的妻子,而白发婆婆嘴里的那位婆婆想必跟前朝皇族有些渊源,才会守在这破败的怀清堂内。
棠梨合上医案,抬手推开窗子,竟已是月上中天,皎月如轮,倾落一院的月光,一阵秋风送来满院的草药香,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菊花香,怎会有菊花香?
棠梨微怔了怔,抬脚走了出去,梅婆婆并未拦她,只是在后面不远处跟着,棠梨出了房门,顺着花香寻了过去,直寻到院子角方看见那里种了几株菊花,不是宫里常见的那些名品,只是最寻常不过的菊花,颜色也只有白色一种,想到白发婆婆心心念念的菊花糕,不禁莞尔,也不知白发婆婆种这些菊花是用来入药还是想做菊花糕了。
棠梨正想着,忽听二皇子的声音道:“能如此随遇而安,看来你还爹还真是个芝麻小官。”
棠梨抬头,果见二皇子靠着影壁看着自己,神情还算平和,只是说出的话有些刻薄,想来仍在恼恨棠梨要挟他的事。
棠梨:“多谢夸赞。”
二皇子哼了一声:“本皇子可不是夸你,是讽刺,你当真听不出吗?”
棠梨:“人生很长,境遇亦不同,即便昨日锦衣玉食,明儿或许三餐不继,今日众人追捧,异日便可能人人唾骂,若能做到随遇而安,无论何种境遇都可泰然处之,如何能说是讽刺。”
二皇子:“你倒是生了一张巧嘴,不过你嘴上说的再淡然,想必心里却另有打算吧。”
棠梨:“二皇子此话,棠梨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