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管里的血液如常流动,没有丝毫起伏。
有人说,亲人与亲人之间是有着血脉之情的,血浓于水,永远难以分割,然而,徐思娣垂眼打量着自己手腕上的血管,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拿一片刀子,将血管划开,将里面所有的血液全部都放干了,归还给他们。
她手无缚鸡之力,不过是个从大山里费力爬出来的清苦学生,如同蝼蚁一般,靠着奖学金靠着兼职才能勉强在这座城市里苟活,她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武器,没有任何资本,也对付不了任何人,有的仅仅只是这一条贱命。
唯有拿命去搏,是她最无力的抵抗,却是唯一的筹码。
这般想着,徐思娣被子底下的手缓缓伸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柄水果刀,是趁刚才秦昊出去时偷偷藏在被子里的。
秦昊不懂,所有人都不会懂,有的父母可以卑劣到什么地步,他们将自己的骨肉生出来,就是为了将其活生生逼死的。
徐思娣将水果刀拿出来后,徐启良顿时吓了一大跳,整个身子一哆嗦,只仓皇失措,连滚带爬直往身后退,抖着唇道:“你…你要做什么?”
蒋红眉更是惊得勃然大怒,道:“你个小畜生要干什么?嘿,两年不见,长本事了,竟然还敢在你娘老子跟前叫嚣了,怎么着,你还想捅老娘不成,你来啊,你有本事往这捅,今儿个你要是不捅,老娘替你捅。”
说着,竟然挣扎要过来抢夺徐思娣手中的刀。
徐思娣却神色淡然,只直直拿刀指着蒋红眉,蒋红眉到底有些发憷,不敢真的上前。
徐思娣却淡淡的笑了笑,道:“放心,捅你,我怕脏了我的刀。”
说着,却忽然将刀收了回去,只慢条斯理的将刀口指向了自己的脖子,徐启良吓得双眼瞪了出来,徐思娣盯着她们两个,一字一句道:“跟三年前一样,我只有一句话,要我嫁人,可以,将我的尸体送过去罢,我说到做到。”
说着,握着刀尖的手往里微微一刺,脖颈处瞬间见了血。
徐启良吓得脸色大白,忙不迭大喊道:“住手,快,住手,孩子,住手——”
蒋红眉见了双眼紧紧一缩,然而她这些日子大概也是真的被逼疯了,再加上,如今连这个没用的女儿也敢逼迫她,被徐思娣这么一激,蒋红眉顿时双眼赤红,只发了疯似的,一把朝着徐思娣扑了过去,嘴里咆哮道:“好,你这是不肯救你弟弟?你这是要将咱们全家往绝路上逼,好,好,好,横竖你弟弟毁了,老娘这辈子也不想回了,要死就一起死,你弟弟不好过,咱们全家给他陪葬。”
说着,整个人完全发了狂,只一把扑过去揪着徐思娣的头发,另外一只手紧紧捏着她握刀的手。
蒋红眉力气大,村妇出生,虽然好吃懒做,可打小却也是穷人家的孩子,通身蛮力,何况她身子是徐思娣的两个大,无论是力气上,还是体型上,都足足是徐思娣的两倍,何况,如今徐思娣浑身发软,全身上下压根使不出一丝力气,徐思娣咬紧了牙关,使出了全身力气,手中的刀子依然渐渐掉落。
然而蒋红眉彻底发了疯,她并非是要阻拦她,而是——
要拉着她一块下地狱。
只见蒋红眉一把揪着徐思娣的头发,将她整个人直接从病床上拖了下来,直接往窗口拖,边拖,边一脸狰狞道:“想死,老娘今天成全你,老娘陪你一起死,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要遭你们徐家的罪了。”
说着,整个人完全魔障了似的,一把将轻飘飘的徐思娣拖到了窗口。
十六楼的视野,令人头晕目眩。
徐思娣只觉得头昏脑闷,天旋地转,然而,混沌间,却只咬了咬关,用力的攥着蒋红眉的衣领,毫不惧怕道:“好,那就一起死吧。”
说着,完全放弃了抵抗,只紧紧拽着蒋红眉一起。
一旁的徐启良整个人吓得直哆嗦,拼命拉着他们娘俩道:“你们俩发什么疯!”
然而纵使他是个男人,却也揪不住这两个疯婆子。
眼看着两个人挣扎着到了窗口,徐思娣上半身都探出了窗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守在外头的秦昊被里头的动静惊醒,立马将门一把踹开,直接将蒋红眉整个人拽着往后一甩,将蒋红眉甩倒在地,又立马将徐思娣拽下。
却见徐思娣浑身都在发抖,却紧紧匍匐在窗口,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十六楼下的地面,整个人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
秦昊用力的去拉她,却怎么都拉不动。
忽而见徐思娣双手青筋冒起,整个人都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一把决绝跳下去似的,秦昊大惊,只冲着着徐思娣的背影大喊一声:“你疯了。”
趁着徐思娣微愣间,一把用力将人抱了回来。
一屋子四个人全都软倒在地。
就连秦昊,双脚都隐隐有些发软,还是秦昊率先反应过来,只抱着徐思娣一步步走向床边,将她放到了床上,床上的徐思娣双目呆滞,整个人依旧抖动得厉害。
而蒋红眉比她好不了多少,这会儿约莫是缓过神来了,只浑身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如何都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