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外甥比较有出息,才刚毕业一年,就能结交那么有能力的贵人帮我转院。生个女儿有什么用,明年就26岁了,连个男朋友也找不到——”
熊丽瑾低斥:“你小声点。”
柳新觉不以为忤,“我在跟人讲电话。”
“现在八点十分是么,我十点半前赶到。”声音冷漠乏味,像是一种反射性的机械回答。
-
柳芝娴准时出现在柳新觉的病房。
熊丽瑾吓了一跳,“还真赶过来了!哎,我都叫你不用来的。”
柳新觉则从老花镜上方瞄了她一眼,又回去看平举着的手机。
“公司不扣你工资?”
“扣工资我也得来呀,你就我一个没用的女儿,又没有顶事的儿子。”
熊丽瑾脸色是很好的家庭风向指示牌,此时煞白预示暴风雨即将到来。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爸爸说话的呢!净说些胡话!什么儿子女儿的,我们就你一个孩子!”
那个小小的心脏支架似乎赋予了过剩的力量,柳新觉此时的沉默,更像为了积攒到下一次大爆发。
柳芝娴问熊丽瑾要了社保卡,匆匆走出病房去结账。
家里只有一辆车,平时她爸爸在开,自从被疾病潜入后,使用权便落到她妈妈手上。
柳新觉提过一嘴,等她结婚再送一辆作嫁妆。
刚工作一年,柳芝娴正存钱奔着代步自由的目标走。
她开车把两老送到家,饭也没吃,以赶时间为由离开。
傍晚康曼妮喊她陪同参加县里组织的相亲会,柳芝娴没多想便答应。
突然的冲动像压抑到极端的反弹,跟那晚想找一夜风流邂逅康昭一样,前一天调岗申请批下来,柳芝娴说不出是忧是喜。
虽然能避过何粤霖的魔爪,一直在南鹰镇这穷乡僻壤呆着,似乎也漫漫看不到尽头。
“我不是你们事业单位的人,要不要紧?”柳芝娴应过后才犹疑。
康曼妮说:“没关系,组织活动的我认识,到时人多屁股乱,浑水摸鱼就进去了。再说你那么漂亮,他们还求之不得呢。有你在旁边,就不会有人惦记我了。”
“……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拿我当挡箭牌?”
康曼妮笑嘻嘻揽着她胳膊往外走。
-
到达县里某局的会议室,果然印证康曼妮的猜想,闹哄哄的跟菜市场一样。
放眼都是熟人,康曼妮挨个过去打招呼,揽着柳芝娴的手一直不松开,跟人介绍她是“熊逸舟表姐”,临时被她拉来填某某的空。
没人有异议。
“你有没有发现那几个男的眼睛都离不开你了。”拉着她落座角落后,康曼妮暗戳戳说,不等她回答,康曼妮忽然梗直脖子,“咦,我哥怎么也来了,不怕女朋友打断他狗腿?!”
舞台将座位隔成两边,康昭在对岸相同的角落坐下,跟旁人交谈几句后,慢条斯理掏出手机。
柳芝娴上回的微信好友申请估计已失效,她趁机重发。
康昭好像笑了一下。
柳芝娴手机震动,微信图标多了一个红色的“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