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吗?
不可怜。
因为这就是人性,并不值得同情,但也没必要去鄙视。
人的年纪越大,肩上要担负的东西就越多,让一个人舍弃现有的安逸去追逐虚无的憧憬,是要冒风险的、是要承担代价的。
说起来容易的事情,做起来往往很难。
若不是有什么重大的变故,赫尔也不会迈出那一步。
但真的迈出了那一步的人,眼前就是一片新的天地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赫尔是幸运的,不善交际的他,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牵挂,所以他可以拿自己的人生去赌,就算失败了也不会牵连到别人。
这……也是他敢于主动去联系判官的主要原因。
一个有一定的能力和野心、又没有牵挂的人,是很可怕的,只要给这种人恰当的机会,他就有可能干出惊天动地的事儿来。
这一点,判官的心中自然也有数。
因此,他对赫尔的“审查”也是认真的——他认为赫尔这个人的确有可以利用的价值。
虽然和卡门那种“一分钟内就能破解其谜题”的高手有差距,但至少在一般观众中,赫尔是唯一一个破解了判官的谜题并拨打了那部手机的人(该手机有呼叫等待功能,所以判官可以确定在跟卡门通话的过程中并没有其他人打进来过)。
其余的观众中究竟有没有比赫尔更快破解谜题的人……这点无从得知,但即使有,那个些人也没有拨号的勇气或是意图。
既能在短时间内破解谜题,又敢于打这通电话,且有意加入判官麾下的人……就赫尔一个;而且,赫尔打进电话的时间点,刚好赶在判官准备将手机折断的前几秒,这说明他的运气也不错。
综上所述,判官对赫尔的初步印象是,智商可以、情商可能比较低(从仅有的谈话中察觉),行动力不差、对社会或生活不满、道德标准偏离大众、有一定运气、有犯罪的勇气和意愿但恐怕还没有付诸过行动。
推定出这些后,判官要对赫尔做的事情就很明确了,也就两步——其一,调查;其二,测试。
这两步都很重要,第一步是为了深入了解赫尔、排除其是卧底的嫌疑,并对其做一些具体评估;第二步则是结合实际情况,看赫尔能否胜任“酆都罗山”的一员。
这三天来,“调查”的事情判官已经做得差不多,而赫尔被开除的这天,刚好也是“测试”来临的日子……
……
午后,“提前下班”了的赫尔开着他的破车,驶上了一条郊区的公路。
那些他从办公室里带走的杂物被胡乱地塞在了一个纸箱子里,扔在了车的后座儿上。
他本以为,失去工作会让自己倍感压力,但当他真的被炒了鱿鱼、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他感到的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种挣脱了枷锁的感觉,让他精神抖擞,纵然这个夏日的午后天气又热又闷,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好心情。
赫尔就这么驾着车,一路向东,朝着米格尔湖的方向去了。
他去那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想看看湖景;如果湖边的豪华酒店刚好还有客房的话,就去那儿住上一晚,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做个按摩,泡个热水澡,并在浴缸里品尝一瓶82年的拉菲(2182年),再拿一盘比大麻还贵的块儿菌配鹅肝酱当下酒菜。
费用?他现在不考虑那种问题,反正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积蓄的,这仅仅一夜的奢侈他还是负担得起的,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和大部分上班族一样,赫尔已委屈了自己太久……他住着廉价的公寓、忍受着除了收房租什么问题都不解决的房东,开着各种小毛病不断却又舍不得去大修的烂车,吃着各种垃圾食品,用着各种大减价时采购的日用品,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成本低廉的——上网。
他回顾过去的十年,竟然连一次像这样“说走就走的旅行”都没有,从二十三岁到三十二岁这段年华,对赫尔来说就像一叠乏味的文件,在朝九晚五和平淡辛劳的日常中不断堆叠起来,让人毫无翻看的欲望。
但今天,这种日子到头了。
赫尔听着音乐、踩着油门,行驶在空阔的道路上,仿佛在驶向自己崭新的人生一般。
就在他行到一段较为偏僻的林间路段时,忽然,路边出现了一名搭车人。
那是位有着金色长发的漂亮姑娘,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短袖T恤和热裤、背后还背了个旅行包。
通常来说,这样的美人儿在路边搭车,不会等太久就会被人载走的;但眼下,可能是工作日的缘故,这个时间段经过这条郊区公路的车确实很稀少,于是就让赫尔遇上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