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淡定如故地回应着:“看来你对我们的人事情况很了解嘛。”
她能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在判官说完这句话、到她做出回应的这几秒内,她已经站在判官的角度上将对方推理自己身份的过程梳理了一遍。
即:假设与自己周旋的人来自FCPS(在所有的联邦机构中,FCPS被判官带去的压力是最大的,高可能性),假设识破自己的人就是打电话的人(谜题时间短、难度高,与判官对话这件事本身亦需要很强的能力,高可能性),再假设这个人在FCPS至少是中层以上级别(在五分钟的限制下,“人多”对于破解这个谜题几乎没什么帮助,因为多人破解时协调交流花去的时间就很多了,在这一分钟就破解的情况下,谜题绝对是一个人破解的,而破解的那个人无疑是超级精英;所以,高可能性),然后再通过声音推断这个人的大致年龄区间以及性别……推理到这一步后,范围就缩小了很多;FCPS中上层级别的军官中,年轻女性屈指可数,而且在这件事上,通过“武力”获得高位的女性军官也可以排除,那么剩下的、符合超级精英这一条件的……就只有一个了。
当然了,“对方特意使用了变声装置变成甜美的女声”这个假设也存在,但很低,因为逻辑上来说几乎没有必要。
综上所述,只要判官对FCPS的中上层的人事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他就很有可能会去猜电话对面的人是欧洲总部的副部长卡门·莫莱诺;猜对的概率至少在七成左右,即使猜错了……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至于有关“照片”的那后半句话,很显然是他胡扯着加上去用于扰乱和激怒对手的;在卡门看来,这种下三路的谈判技巧形同画蛇添足,毫无意义。
“哦呀?居然没生气啊。”判官笑道,“而且还试探我是吧?呵呵……好啊,我承认,我对你们FCPS的档案很熟,你和你那些同事们的档案我全都看过。”他顿了顿,“话说……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已经承认自己的身份了啊?莫莱诺长官?”
“果然,他并不确定自己究竟在跟谁打交道,其说话看似随意,实则极为狡猾和谨慎。”卡门闻言,心中念道。
判官这第二段话,直接说出了“FCPS”这个词,并再次对莫莱诺的身份进行了确认,卡门当然听得出这是进一步的试探。
“是,我是莫莱诺,你是谁?”当卡门回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指挥室里的人都为她捏了把汗。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在查案,但若是去死抠“规定”的话,卡门此刻“用私人电话、在工作场合、与一个罪犯通话”的行为,绝对是违反了多条纪律乃至的法律的,更不用说她是在明知这个罪犯“正在直播”的前提下把自己的官方身份都给承认了。
“呵……我是判官啊。”另一方面,判官给出的回复,也是不出所料。
“我告诉了你名字,你就给我个绰号?”卡门咄咄逼人地接道。
“笑话~”判官冷笑,“哼……难道‘莫莱诺’就是你真正的姓氏吗?”
这一秒,卡门的神色,第一次因为对方的话语而改变了。
“别在姓名这种事上跟我纠结了,长官。”判官没等卡门接话,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有时候名字并不能代表你是谁,绰号反而可以说明一二……不是吗?”他顿了顿,“我们还是来说点儿实在的……”
说话间,他已转过身去,又一次走向了博格:“撇开‘逮捕我’这个比较遥远的目标,‘解救博格先生’应该是你们的当务之急吧。”说着,他就抓起了博格后脑勺上仅有的几根头发,将后者已经垂下的脑袋又拎了起来,对准了镜头,“不如……我们就以此为赌注,再来玩一个游戏。”
第五章入局
“我看……还是算了吧。”
谁也没想到,面对判官的邀请,卡门的回应竟是拒绝。
“我不是幼儿园的老师,小孩子之间的那种胡闹,我可没有兴趣奉陪。”顿了一秒后,卡门又如是补充道。
“哈?”判官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卡门的语气很冷,言辞则很刻薄:“在当前这种形势下,你还跟我谈论所谓的‘赌注’和‘游戏’,不觉得可笑吗?
“你若是一个普通的绑匪也就算罢了,至少我这边还有‘赎金’这一筹码,可以陪你玩玩儿。
“但你不是绑匪,你是判官。
“你从一开始就是打算把博格给杀掉的,所以你现在等于是拿着一件对你来说本就没有价值的、随时可以丢弃的东西来要求我跟你赌斗。
“这种事情……就好比一个拿着枪的人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说‘我们来决斗吧’;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食言、犯规、撕票……总之,主动权始终握在你手上,就算你赢不了,也绝不会输。
“所以,在我看来,这根本就不是成年人会去提出的赌局,而是连最基本的契约精神都不懂的、自作聪明的幼稚园小鬼才会提出的无理要求。”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有理有据地回绝了对方抛出的“解救人质的机会”,并不带任何脏字儿地把判官嘲讽了一番。
她的部下们虽然也都觉得这话听着很解气,但从理性出发……这种做法显然是很糟糕的。
这笔账谁都能立刻算清楚——万一判官听完这话之后一个不爽把电话给挂了,那么……其一,人质会死;其二,他们FCPS对人质的死至少要承担部分的直接责任;其三,查了几个月,好不容易才和犯人联系上、取得了一点点进展,也很可能会再次中断。
然,卡门却坚信……自己的回应,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