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奥利维亚因双腕处突然爆发出的剧痛惨叫出声。
同一秒,两抹血光又在其膝盖处绽起,让她失去了站立的能力。
此时,用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她的杰克,双手的手腕处,已赫然出现了两把带血的利刃。
“我在盖洛留下的东西中找到了几件老古董,看起来像是很久以前阡冥的首领们留下的遗物。”杰克低头瞥了眼自己手边的袖剑,冷冷念道,“我觉得,将它们用在你这个现任首领的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你又明白什么!”奥利维亚忍住剧痛,将被截断的两处手腕抵在自己的身体上止血,并在地上蹒跚地爬着、远离杰克,“你知道我的父亲为了守住阡冥付出了多少!又牺牲了多少!”
“我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杰克一步步逼近,“因为你的父亲要守护的东西并不是阡冥,而是你……”
奥利维亚听到这句,明显怔了一下,但没有说出什么来。
“他或许是一个用心良苦的父亲,但这并不代表他是一个合格的阡冥首领,也不代表他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杰克接着说道,“你和你的父亲,本质上和盖洛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有的杀手都知道——真正的阡冥是不会屈从于金钱、权势或是力量的,因为它是一个在暗处守护着芸芸众生和世间公理的影子。
“阡冥从来也不是一份产业……它是一种精神,它应该被传承、而不是继承。
“但你、你的父亲、还有盖洛,你们却把它当作是一个承载着力量和名誉的实体,当作是自己的所有物……怀着与阡冥的精神南辕北辙的动机,用个人的意志去驱使它。
“你们本应是让布鲁诺这种人夜不能寐的存在,但现在却反过来成为了他手中的武器。
“这样的阡冥,至少在我看来……早已名存实亡。”
奥利维亚听着这些话,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上却是越发怒意昭然。
当一个人的价值观被全盘否定、却又无法反驳时,那种从绝望中迸发的愤怒是难以形容的。
“话说得还真漂亮……”她还在爬着,并冷笑道,“哼……你一个局外人,反倒跟我侃侃而谈什么‘阡冥的精神’?”她歇斯底里地咆哮出声,“你知道个屁!没有力量支持的信仰就是个笑话!阡冥这些年来经历了什么……你又了解多少?一个自身都难保的组织还谈什么伸张正义?”她啐了口唾沫,“你自己又如何?呵……你还不是眼睁睁看着那个婊子死在怀里?你的这些高谈阔论救得了她吗?理想是强者和胜利者才有资格谈论东西!你算吗?”
杰克闻言,沉默了数秒。
“你说得对。”他想了想,再道,“我不算。”他又顿了顿,“我只是个软弱的失败者……
“我鼓起勇气,回到这个我已经远离的地方,试图为自己的心寻找一份救赎。
“这种想法本身,就是自私、卑劣、软弱的。
“罪人总想用一些投机取巧的方式来消除罪恶感,用自欺欺人的逻辑让自己觉得得到了宽恕……
“但事实是,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已犯下的罪业,也是无法消除的。
“所以,我不会再和‘过去’纠缠了,如果世上真有可以让我得到救赎的道路,那也是在未来……”
奥利维亚没有再跟他说话,只是默默地在地上爬着;因为她流了太多的血,纵然身为能力者的她体质远强于常人,但也快撑到极限了。
“虽然我已经问过一遍了,但我想你没听懂……”杰克看了她几秒,又把见到她时说的第一句话重复了一遍,“你以为……还有可以让你回去的地方吗?”
这次,奥利维亚听懂了。
所以她停止了动作,僵在了原地。
其实这是一件她在确认了杰克还活着的瞬间就该想到的事情——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她的行踪?她来拜访布鲁诺的事情应该只有她的部下们知道才对,那么很显然……杰克在来这里以前,已经去拜访过她手下的那些刺客们了。换言之……那些人,多半已不在这世上了。
“你……你……”奥利维亚几乎已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在悲怆中翻了个身,转而爬向了杰克,并用她那已毫无血色的双唇喃喃道,“……岂有此理……你知道自己干什么吗?我要杀了你……我要……”
她的生命已快要走到尽头,但她的执念还在折磨着她。
杰克单膝跪地,单手扶住了已基本没有抵抗能力的奥利维亚,任由对方用一只血淋淋的、连骨头都露在外面的手腕敲打着他的肩膀。
“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从未如此清楚地知道过自己是谁,以及我所做的事情的意义。”杰克道,“还不明白的人……是你。”
“咳……咳唔……”这一刻,奥利维亚的手终于也无力地垂到了地上,再也抬不起来了。
绝望的眼泪从她的眼眶流出,其双瞳也渐渐变得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