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无渊一直没有动,甚至后知后觉的,他现自己的呼吸都停了。只是在看着她,废墟和血腥远去,视线里只有她。
终于,她到了近前,他还未想好该如何开口询问,她就硬生生的,死命的扑到了自己怀里。
他身上的银甲好硬的,可是,她却恍若未觉,那纤细的双臂抱住了他,脸也贴在了胸前的护甲上,孱孱抖,却又极其顽强,抓住了就不松手。
她这一下子用力过猛,偏偏还撞得邺无渊也向后退了一步。
垂眸看着抱住自己就不撒手的人,邺无渊的唇终于动了动,“姑娘?”
他这么一唤,那抱着他的人也不知怎么了,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像念咒语似得。整个人却缩起来了,一个劲儿的往他怀里挤,非要挤进他身体里似得。
可他覆盖着一身银甲,坚硬无比,她又怎么能挤进来?反而撞得她疼。
抬起双手扣在她肩膀上,想再说些什么让她平静下来,她却是根本听不到似得。往他怀里挤,眼睛也睁得大大的,几乎要贴在他的银甲上看了。
而她的手,也不知何时顺着他身侧银甲拼接的缝隙抠了进去,死死地抓着。
也是在这时,邺无渊明白了些什么,她是看到了他这一身银甲,才会扑过来,她认识这种银甲。
她一直在小声的胡言乱语,叽里咕噜的,偶尔夹杂几句他能听得懂的字,可是又不知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不要命的往他身上撞,邺无渊也被撞得又后退了几步,他原本放在她肩膀上的两只手也抬起来了,实在不知该放在何处。
废墟血腥之中,他这英武的少年将军,恍似被绑架了一样。绑架他的只是个被吓坏了的小女子,他却素手无策。
蓦地,长街那边传来快马声,战马奔跑起来时,铁蹄触地,出的声音极其响亮特别。
邺无渊抬眼看过去,却不想一直抱着他的人吓得够呛,她手指头还抠在银甲的缝隙中,整个人却顺着他右侧往后钻。
抬起手臂,任由她钻到了自己身后,躲到了后头,又严丝合缝的贴到了他身上。她那抠在铁甲里的手指头都被磨破皮了,但她摆明了毫无所觉。
一个小队快马抵达近前,勒马停下,兵士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将军,抓到了一伙没来得及撤离的蛮子,钟卫已把人带到南城门了。”兵士也看到了邺无渊身后多出来的那个女子,不过并没有再多看,幸存的百姓罢了。
“好。”微微颌,邺无渊自是也不会在城中停留。
要转身上马,一直贴在他身后的人却更加用力的抱他,甚至一条腿都抬了起来往他腿上绕,分明就是不想要他把她扔下。
卡在那儿,邺无渊努力的回头看她,她的脸紧贴在自己的银甲上,他也看不清楚。
僵持了片刻,实在无法,他总是不能把她甩出去,毕竟如此娇弱。
蓦地,他反手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臂,微微扯开一些,把她的手指从银甲的拼接缝隙之中抽了出来,他也随即快转身。
正好她不安的挣扎着再次抱他,他也转了过来,迎面的,他又被紧紧抱住了。
任她如同树藤一般的缠着自己,他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背上,托着她走向自己的战马。
翻身上去,把她置于身前,本想让她侧过身去好好坐着,哪想落到了马背上她就开始不安。
恍若猴子似得,双手双脚缠在他身上,死死地缠住。这期间,她嘴里一直在嘟囔着什么,根本听不懂。
长散乱,半包住她的脸,另一侧脸则紧紧地贴在他的银甲上,手指从他肩膀处的拼接处抠进去。她所有的安全感,都来源于他这一身盔甲。
身体微微向后,邺无渊是有些微躲避的,只是她缠的实在紧,马背上又只有这么小小的一片空间,他躲又能躲到哪里去?
近在咫尺,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药味儿,沾染在身上的血味儿,还有她惧怕的气息,因为她一直在颤抖。
她的眼睛始终在睁大,即便此时,还是如此。这般近距离的看,也现了她眼睛里不同寻常的红,看样子像是受伤了。
她应当是看不太清楚,但却也能视物,由此才会在此时此刻,还尽力的睁大眼看他身上的银甲。
单手环着她,微微扬起下颌,任她的脑袋挤到自己的下颌,她的丝搔的他痒痒的。
打马离开,踏着废墟和尸体,快的朝着城门而去。
战马一下子载着两个人,却也丝毫不影响它的度。
香城的南城门亦是被毁了,城墙城壁无数坍塌之处,不过这个时候,炽烈的太阳下,这些已经不算什么了。
一小队东夷的兵士,大概十几个人,如今全部被羁押在破败的城门口,已经砍了一半儿了。
鲜血喷溅出去老远,天气再热,负责砍人的也是冒汗不止。大概也只有他们,才清楚,杀人也是这般索然无味,甚至累。
一个一个的砍,可不浪费力气。这若是砍下一刀,所有人头都落地了,可不轻松愉快。
接连在砍人,战马飞奔此处,砍人仍旧在继续。
手起刀落,再加上人的惨叫,鲜血的喷溅,浓浓的血腥气和热气搅和在一处。
所有人对此场面均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毕竟他们可以说是每日如此,手上有多少人命已计算不清。
唯独一直缠在邺无渊身上的女人好似看到了什么,忽然间开始挣扎起来,似乎是要从马背上栽下去。
邺无渊立时扣紧了她的背,同时低头去看她,也就在这时,她应当是现挣脱不得,就又猛地冲了上来。
她一口咬在他脸上,牙尖嘴利,疼的邺无渊皱眉。
下一刻,她又转移目标,咬他脸侧颌骨,又转移,是下巴;嘴唇,鼻子,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