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一个人慢慢的挪腾到她门口,没力气吧,还跟做贼似得,非得左右都瞧瞧,之后才走进来。
“这里所有的人,除了我和你都耳力极好,你小心翼翼也没用。有话说。”有气无力,两手撑着床沿,这若是没有支撑,她真就一头栽下去了。
马长岐也一样,就像拉肚子拉到虚脱了似得,一直挪到了床附近,直接坐在了地上,撑不住了。吃了药,他也没觉得好太多。
“小姑姑之前就认出了那位?”他小声问,不免长吁短叹。想一想头一回这李公子出现,阮泱泱就在他面前说自己好话,昨晚又告诉他想留兄长一命,就舍命保护他。这会儿马长岐一琢磨,又真觉得阮泱泱恶中有善。
“我认出了他身后的大内侍卫。”小小声的回答,算是解了他心里的疑惑。
“到底是在天子脚下,认出了下人,就认出了正主。刚刚回来的路上,圣上还在赞我昨日搭救,明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还担忧他受伤害。”其实,这若不是阮泱泱‘命令’他,他又哪会做那种事。
“得咬死了咱们拖拽着他逃命是为了免于伤及无辜,否则之前的做戏岂不成了笑话。”得见天子,马长岐明显是不淡定。处在这天高皇帝远的湘南,和身在盛都的人是没法比的。
“明白。”马长岐点头,随后又道“这种‘无意之中’的救驾,希望到时能救我兄长。”他还惦记这事儿呢,的确在心里是道坎。
阮泱泱没接这茬儿,倒是忽然道“那铺子也被毁了,接下来的事情没完。我看,不如去你城外的园子住吧,那地儿大,也安全些,比城里安全。”
“好。”想也没想的答应,马长岐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真成了阮泱泱狗腿子了。
不过,说到底,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无意识之中,就唯她马是瞻了。
今天,可把诸葛闲给忙坏了,阮泱泱见到他时,他头上都沁出薄汗了。
邺无渊是和他一同过来的,见到马长岐在这儿,他也没说什么,但其实吧,能看出他不是太高兴。
而作为狗腿子,马长岐也是安静,起身挪腾着离开了,一会儿就轮到他被治疗了,他回楼下等着去了。
诸葛闲当先就给阮泱泱处理脑门儿,她这皮娇肉嫩,又怕疼的,诸葛闲先就给她上了些止痛的东西。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没那么疼了,诸葛闲这才开始动手。
她那一下跳起来太狠了,撞得也十分结实,除了破开的地方,周遭都肿起来了。
处理好,擦了药,诸葛闲就拿出纱布要把她脑袋缠上。
泪眼婆娑的,阮泱泱就躲,“太丑了,不要。”在脑袋上缠一圈儿,活像戴孝似得,丑。
“不包扎上也没见得多美,再说还未结痂,容易落进去脏东西,缠。”这会儿邺无渊真不顺着她了。旋身坐在她旁边,一把抱住她,把她两只手挟的紧,示意诸葛闲动手。
阮泱泱挣,可也没啥力气,根本挣脱不开。
诸葛闲清淡的眉眼间带着笑意,真痛快麻利的上手往她头上缠。
作为一位医术了得的名医,人家本身的审美还是不错的。只缠了一圈,又在伤口上压了一块不大的纱布,就完事儿了。
虽说谁一看都知道她脑壳破了,倒也真不难看,哪像她想象的跟戴孝一样。
又给她诊了脉,着实没任何大碍,中了毒,但吃了解毒药,身体无力的症状也在缓解。
完事,诸葛闲提着药箱走了,还有不少人等着他去瞧呢。
邺无渊这会儿才放开她,她是真不高兴,噘着嘴,脑袋上缠着纱布,也不知怎的显得她脸蛋儿都鼓起来,像小肥猪。
她这样儿,真想让人咬她一口,最好在脸蛋儿上留个牙印儿。
“带你来湘南,本想让你出来转转,四处都瞧瞧。却不想,三番两次的受伤。”他说,这倒是真心话。
“你又不是能掐会算,能算得出我会受伤。”再说,哪次不是意外?今儿若不是那鸡,她哪会被撞伤。
她不太高兴吧,说出来的话却真还不是埋怨,反而让人心里舒坦。
“休息一会儿。”他起身,然后蹲在她面前,把她的靴子给脱了下来,动作很轻。
垂眸看他,说实话,就这么看他蹲在自己面前,阮泱泱的心还真的被刺了一下。
他衣服也没换,身上带着一股难以掩盖的血腥气,杀过人之后的味儿。可是这会儿,他就这样给自己脱鞋,别说血腥气,甚至一点儿坚硬都没有。
到底是相处的时日太久,又明白他可能是对自己有点儿其他的小心思,虽说是起于她梦游时的胡作非为吧,可她真真的就好像心头被扎了一下。
托着她的双腿,放到了床上,又搬弄她躺下,“饭菜和药准备好了,再叫你起来。”
“我要去马长岐城外的园子里去住,城里太危险了。”她盯着他,说。
“好。”他略有停顿,之后就答应了。
他离开了,走时把窗子都打开,房门合上,这一切好像做的十分得心应手。
阮泱泱躺在床上,心里头真燥起来了,就跟那热锅边儿上乱爬的蚂蚁一样一样的。
往时她焦躁,程度还没这么深,她还有时间啃指甲琢磨。
这会儿,她都不知咋琢磨了,因为根本没多余的脑力来琢磨了。
但凡脑子里回想起他蹲在面前给自己脱鞋那样子,她的心就一刺,是不是见鬼了,她就觉着他那样儿特撩人特可爱。
深吸口气,她以极快的度把那些画面剔除掉,开始默念清心咒,又开始想老夫人。
好半晌,她才觉得好多了,心里清净了。
挪腾着侧起身,面朝床里侧,合上眼睛,眼不见为净吧。
只是,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嘴一直噘着,真真是对自己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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