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就把小鸭子装起来了。
顾朝琛看小和尚的动作,明白他要干什么,欲言又止,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把装着蛋糕的塑料袋退下来,“它会拉屎,用袋子装起来,再放进去。”
顾朝琛说得很直接。
明镜就被逗笑了,佛家弟子通常不说屎字,因为不文雅,它通常会说出大恭,或者是如厕,现在听顾朝琛大大方方说拉屎这样的话,就被触到了奇异的笑点,抱着小金钵笑起来了。
悲伤也就被驱散了很多,明镜接过口袋,把两只枫叶脚小鸭鸭放进口袋,再放到小背篓里,顾朝琛看见小背篓里有大和尚的僧袍,知道小和尚是不想弄脏僧袍,就不再说什么了。
买完蛋糕他还剩下一点钱,等到了城里,可以重新给小和尚买一个吃饭的碗。
小鸭子一直对着明镜啾啾啾,好像唤妈妈一样,吃了点面包后,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直蹭它,软软暖暖的。
两人上了520路公交车,一人一块钱,顾朝琛投了两块,可能因为是过年,又很早,所以车上还没有人。
司机叫陈东民,一路都是空车狂奔,一大早看上来两个小孩,就奇怪问,“大过年你们要去哪里,你们的爸爸妈妈呢。”
就是这个小和尚粉嘟嘟的,抱着个金钵钵,金钵钵里还有个探头探脑的小黄鸭,可爱得很,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顾朝琛回道,“去市福利院。”
陈东民的目光就变得同情怜悯起来了,这路车第二十一个站站名就叫市福利院,他就经常拉一些孩子,有些是上下学,有些出来捡点瓶子卖,卖艺,大过年的,昨晚云池大坝这里放烟花,人多,估计是出来找吃的。
陈东民心里叹气,从口袋里摸出两张五十,塞到小和尚的小金钵里,“天太冷了,不要在外面跑,一会儿先在春风街下车,今天那也摆摊卖吃的,先买点吃的吃饱肚子,过个年,以后好好学习,书读得好,就不怕饿肚子。”
才这么小的孩子,真是造孽啊。
顾朝琛要还回去,明镜知道这个施主大叔没有恶意,就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叔叔看了,“叔叔,我们有钱。”
两张一百块,还有一些散钱,仔仔细细叠得整整齐齐,钱很旧,看得陈东民心里不好受,硬是不要,“拿着,算叔叔过年给你买糖吃的。”
明镜就没再说话了,师父说它可以接受一些人类适当的善意,记住这些善意,然后把再把这些善意回馈给人类或者是社会,这在佛门被称之为缘法。
明镜摸了摸布袋子,只有它送给锦衣哥哥的手串还在,明镜把手串递过去了,“叔叔,这个是小僧编的,可以送给叔叔吗。”
小和尚软软糯糯的,一只手拿着小金钵,一只手上捧着手串,问得很认真,陈东民乐呵了一声,以为小孩们平时就编织一些小饰品赚点饭钱,有点心疼孩子懂事,乐呵着收了,“成,很漂亮,大叔很喜欢,等会儿就带起来,快去坐好,哥哥护着点弟弟,别摔着了。”
喜欢就好,明镜听到哥哥这样的称呼有点点难过,但很快又释然了,两人在儿童安全座椅上坐了下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一衰烟雨任平生。
明镜在心里念了一遍南无阿弥陀佛,抱着手里的小金钵,看着外头白皑皑的天,渐渐释然,倒也没那么难受了。
顾朝琛剥了个大白兔糖,喂到小和尚嘴边,“吃这个糖,这个糖很好吃。”
“不要难过,以后我就是你哥哥。还有爸爸妈妈。”
他有过这么多爸爸妈妈,当过这么多人的儿子以后,顾朝琛相信自己能当好爸爸妈妈,就是努力的对小和尚好,比对自己还好,努力想办法赚钱,给小和尚买好吃的,好穿的,保护他不受别人欺负,让他接着住像山水大院一样的好房子。
顾朝琛暗自握了握拳,过几天他就去上学了,肯定能找到更多赚钱的办法。
“哈哈,长大才能当爸爸妈妈,顾朝琛你自己还小小的一个……”明镜笑起来,张口含住嘴边的糖,大白兔糖含到嘴巴里,甜味化开来,带着奶香味,很好吃,明镜坐在凳子上,悬着的腿晃晃悠悠地格外惬意,说完瞧见小鸭子,又举了举手里的小金钵,眉开眼笑地说,“我是小鸭子的爸爸妈妈,那顾朝琛你岂不是小鸭子的爷爷奶奶了,哈哈哈,可是你一点都不老。”
顾朝琛又给他剥糖吃,看它吃糖开心,他也就开心了。
到了春风街,司机就提醒两个小朋友先下去吃点东西,这里就是小吃街,海河人口拥挤,因为各种工作不回家过年的人也多,纵然今天是大年初一,这里也有很多卖早点的。
之前给顾志明林水香施主的卡明镜带着,但两位施主把钱都取光了,卡成了空卡,里面没有钱,它现在身上的财产,就是刚才善良的人类大叔给的一百块,顾朝琛给的两百块,还有几十块的散钱,加起来不到四百块,这点钱在海河是很少的。
所以两人没有吃好吃的,就买了两个包子两个馒头,站在包子铺前吃了,老板和老板娘在他们告知自己有钱的情况下,依然多塞了两个大肉包子,还有五十块钱给他们。
从春风街到市福利院坐车十分钟,走路二十分钟。
天空又飘起大雪来,顾朝琛看看雪花落在小光头的脑袋上,就想用手给他折,遮不住,又要脱衣服给他,明镜不允许,“虽然我没有头发,但我的头不怕冷的。”
顾朝琛四处看了看,捏了捏口袋里的钱,先让小和尚在公交车站台这里坐一会儿,“雪掉在脑袋上会融化,结成冰,你在这里吃烤红薯,我去买帽子和围巾,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