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苑这次顿了很久,“是的。”
周医生笑笑,让她坐在椅子上,给她倒了杯水,“你每年这时候情况都会更严重,所以我总会在这时打电话让你过来,我早说过,你的情况跟其他人不一样,纯属心理原因,哪天你克服了心理障碍,摘掉面具便只是一瞬间的事。”
周医生对此一向抱有积极的态度,可林苑却不乐观。
她有严重的舞台恐惧症,普通人得了这种病也只是害怕一个人站在舞台上,上台前会焦虑紧张,可她已经到了恐惧的地步,如周医生所言,她纯粹是心理阴影,她害怕站在日照灯下,害怕面对台下那密密麻麻的面孔,害怕一个人站在舞台上唱歌,她无法面对那一切,后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戴面具。
面具给了她安全感,让她在上台时有所依靠。
面具对她而言,就像有些人的拐杖,有些人的助听器,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从热爱唱歌到恐惧唱歌,再到如今的戴面具唱歌,这已经是她最好的状态了。
离开面具,她根本无法站在台上唱歌,这才是她长久以来一直戴面具的真正原因。
周医生这次停顿了许久,“你母亲当年就来找过我,对她的事我十分抱歉,所以,我绝不希望你也重蹈你母亲的覆辙,我希望你走出我的诊所时,心理是健康的,所向披靡的,林苑,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做到。”
林苑吞了口水,默默瞄了眼周医生,她一直怀疑周医生暗恋她妈妈,否则为什么周医生早就过了退休的年纪,还硬挺着不退,不过医生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是不能跟病人谈恋爱的,周医生是不是因为这一点,一直爱而不得?
她不想把气氛弄得这么沉闷,便开玩笑:
“周医生,你该不会也和我师父一样,是我妈的追求者吧?”
周医生推着老式眼镜,“还和小时候一样调皮,这问题你小时候就问过。”
林苑惊了一下,“我小时候就这么聪明机灵了?”
难怪她小时候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可爱。
“所以,十几年过去了,你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这十几年,你简直白长了。”
林苑笑哈哈地从他桌子上摸了块巧克力,“周医生,那我就说古德拜了~~下次再来看你?”
周医生无奈地直摆手,“快走!快走!每次来看病都没个正形,三句话没讲你就打岔,你这样不配合的病人,以后别让我看到你!”
林苑下傍晚才去看妈妈,豪华的坟墓前,有一些花篮和零散的瓜果,早些年墓前十分热闹,这些年,想起她妈妈的人愈发少了,每年忌日只偶尔有些长情的老粉会从外地赶来看她。
往年林苑烧纸,今年林苑烧书。“妈,我发誓明年一定带你女婿来见你!不是我不想带,是他还不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一旦带他来见你,就全曝光了!不过你放心,你女婿对我很好的,对了,前几天我才知道你女婿竟然是著名科幻小说作者!!!你女儿眼光是不是很好?我这就把他的书烧给你了,你没事多看看,有什么意见可以跟我交流,当然,梦里交流就可以,千万别来现实中,女儿胆小,请母亲大人见谅!!”
林苑抱拳说完,又一次看向墓碑上的照片里,妈妈穿一件白色的裙子,嘴角噙着温柔的淡笑,美丽从容,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伤害她,谁又能想到她最后会以那样的方式,惨烈离去。
再过些年,她就要长到她妈妈的年纪了,也许有一天她会比妈妈长得更老。
有些人会渐渐老去,但有些人会永远年轻。
齐修远拎着买来的菜步行回家,路边的阿姨都跟他打招呼。
“小齐又来买菜拉?”
“是啊。”
“看人家小齐,人性子好对老婆也好,洗衣做饭样样都会。”关键是人长得帅,工作不错,不抽烟喝酒,没有不良嗜好,这样的男人简直绝版了,唯一的缺点就是结婚太早了,早早被他老婆定去了,不然,她肯定要先下手为强,替她女儿把人拐回家。
齐修远扶了扶眼镜,“您过奖了,我做的都是分内事。”
“看吧!人家说是分内的!”大妈又气得教训一旁的老公,“你给我洗个袜子都要挂在嘴边好几天,跟人家小齐学学。”
齐修远加快步子走到小区门口,远远就见林苑耷拉着脑袋,像个霜打的柿子般,没精打采地走着。
从前他不会觉得奇怪,可自打了解她真性子后,便觉得这样的她不太正常。
“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让林苑一愣,自家老公那张英俊的脸放大在她眼前时,她眼里渐渐有了光,随即猛地一跳,双腿一勾,手腕搂着齐修远的脖子,熟练地以树袋熊的姿势扒拉着自家老公。
无视周围人来人往的小区内熟人,无视那些大叔大妈看他们的揶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