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阴郁的气息。
垂下头,白盼发现脚下竟淌着一地的血水,蜿蜿蜒蜒,血水以缓慢的速度往上升,漫过脚背,很快染红了脚踝,他摇了摇沉重的头,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望去时,才发现到处都是死人,各式各样的死人,麻木呆滞地行走着,淌着血水,漫无目的,眼神空洞。
越往前走,越是觉得四面八方似乎有股压力,正迫切地想要将他挤出去。
白盼冷笑一声,心道想让他进来就进来,出去就出去,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倒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漂泊的死尸朝他身体里钻去,绝望的气息搅得白盼寸步难行,他下意识地摸符纸,才反应过来这又不是什么现实世界,自然没有符纸为他所用。
他抿着唇,心情烦躁,抬眸看见青灰色的眼白四目相对,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然后面不改色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薛琰?”白盼哑了嗓子,干巴巴地问道。
那抹薛琰的魂魄仿佛没有听到,胸口空了一块,淌着血水,晃晃悠悠地朝后飘去。
“等等——”白盼第一反应便是跟上去,刚追没一会儿,便身形一顿,大脑懵了懵。
门口巨大的牌匾刻着两字“薛府”。
这是薛琰的家。
意识又糊涂了,白盼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些,回过神来,薛琰不见了,薛府也一起消失在眼前。
死尸依然木然地在身体里窜来窜去。
这里漂浮的死尸和薛琰穿的是同一时期的服装,从前姐姐有本绘册,讲得便是这一时期的故事——故蝉城。
原本的荒芜之地故蝉城曾也是热闹非凡的地方,可惜当年颇有声望的荣家少爷喜欢喜欢上一名南馆的男戏子,那男戏子魅惑动人,却易引来灾祸,荣家少爷成婚没几日,无端端失了踪,原以为情况已到最糟,谁想到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荣家少爷还有一亲生姐姐,名叫荣玉,荣玉成婚将近二十载,只有一独子,那独子不知被喂了什么迷魂药,竟也对那男戏子痴痴入迷,硬要同他成婚,也是成婚当夜,故蝉城如云涌起,电闪雷鸣,不知哪来的洪水涌进,连着三天三夜,将城池淹没,城中百姓竟无一人逃脱,统统沦为水下冤魂。
难道四周漂浮着的,全是故禅城枉死的百姓?
——薛琰也是故蝉城枉死百姓里的其中一员?
第176章
薛琰鲜少提及生前事,小时候白盼懵懵懂懂,长大后,虽有些在意,却没来得及多问,只晓得是一个名叫苏薄的男子将他杀死的。
思及此,未免疑惑,故蝉城被洪水淹没,应该是天灾才是,多都躲不过的,难道薛琰在洪水蔓延至城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白盼细细寻思其中蛛丝马迹,眼前却出现了一座精致的、两人高的金丝牢笼,先开始灰蒙蒙的迷雾遮挡着,看不清晰,后来拨开云雾,里面关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材修长,清瘦秀雅,身着墨色绸缎衣袍,长发用竹簪束起,相貌倒是好相貌,只是眼神无光,呆滞迷惘,时不时还露出痛苦之色,他好像能看到白盼似的,目光随着白盼的走近而移动。
他像一只被主人囚禁的金丝雀,脆弱不堪地活着。
很快,白盼便皱了皱眉,这个男人的面孔,竟长得有些像薛琰。
起初还觉得自己看茬了,离得近些了,才能确定,他确实跟薛琰长得有三分相像。
“你是何人?”白盼生硬地问道。
虽这样问了,原本也不指望他回答,身处在诡异的幻境之中,眼睛触及的,耳朵听到的,谁能分辨得出真假呢?只能感觉得出引君入瓮的主人一点不像让他看到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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