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盼挑眉,这才注意有抹黑影窝在小孩身后,不仔细看还没办法察觉。
是个带着墨镜的老头,瞧着像算命的,见到白盼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身影渐渐抽长,皮肤的皱褶在刹那间绷紧,恢复到年轻的模样,清秀俊雅,散发着一股书生特有的温文尔雅。
“潘十二?”
当事人乖巧地对白盼笑了笑。
自潘十二在赤土村和他们碰过一面后,倒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想不到这次他不卖古钱,倒开始给别人算命了。
“你的古钱店呢?”
“五万枚铜钱,统统发完了。”
这小子平时油嘴滑舌,如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勾勒出由衷的微笑。
六十多年了,这种笑容还是第一次呈现在他脸上。
潘十二死的时候才刚刚二十一,没做过什么恶事,可直接投胎,可他偏偏不要,求地府网开一面,待百年之后,再让他下凡转世,但地府有规定,若是罪孽滔天的恶鬼,便打入地狱还清生前罪孽,若恶鬼死前是被人所害,死后怨念横生,从而造成的杀罪,便要在地府行奴役,这一待可能上百年、上千年,故有些恶鬼宁可下地狱受几十年的罪,也不愿在地府度过那漫长难熬的岁月。
地府里的恶鬼阴气浓重,可能不自觉便会侵蚀掉比自己弱小太多的魂魄,像潘十二这种,是不能久留的。
后来白盼给他一枚古钱,若真想停留在阴曹地府,便把这样东西交给贪婪之人,完成他们三个心愿,心愿一旦达成,便契约成立,可吃掉那人的魂魄,潘十二身上的“怨”就浓上一分,但怨气太重容易被仍下地狱,所以才有了一福币,可助良善之人消灾解难,节节高升,如此一来,功过相抵,等想要投胎转世,也不至于再下地狱赎罪。
白盼诧异道:“你不想干了?”
“当然不是。”潘十二摆手,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
小盐巴看不下去了,便道:“你吓我的时候怎么不像现在那么犹豫?”
白盼抬眸:“吓你?”
潘十二装成算命瞎子,在小区门口堵着,小盐巴起先有些慌张,等镇静下来了,面容冷峻地揪着他的衣领,这才叫他露了馅。
小盐巴没拆穿他,白盼倒是猜到两三分,转过身,冷冷道:“你要不想说,就回去吧。”
潘十二急了,只好说明了来意。
原来是想请白盼带他去一趟清玉雪山。
清玉雪山在偏远北方,常年积雪不融化,海拔三千八九百米,地势险峻,还未开发,故鲜有人去。
白盼睨了他一眼,问:“清玉雪山虽山高路险,你不过只是一缕魂魄,陡峭的山坡对你造不成影响,为什么不自己去?”
潘十二嗫嚅着道:“几十年前,那里住着一批山匪,运到城里的粮食必需途径雪山,世道混乱,山匪劫了粮食,好在留了运粮人的性命,把他们打发下山,后来官兵清剿土匪,双方发生过一场恶战,血流成河,死去的亡灵数不胜数,怨气冲天,要是我一个人去,怕是还没走到山顶,就得魂飞魄散了。”
“原来如此。”白盼点头。
潘十二以为他这是同意了,立马将身子站直了。
白盼伸出手,将手掌摊开。
潘十二眉心抽了抽:“不是吧,你还想问我要报酬?”
白盼撑着额头,不咸不淡地打量他,瞧着他汗毛直竖,受不了了,愁眉苦脸地应道:“我付,我付,你要什么提出来,能给的我都给,总行了吧?”
见他态度诚恳,白盼才勾了勾手指,潘十二附耳凑上去,眼睛时不时地朝小盐巴身上瞄。
他们关系真好呀。
“怎么了?”两人靠得太近,小孩还有点不高兴了。
潘十二讪笑着敷衍道:“没什么。”
心里却暗暗腹诽,都住一起了,白盼自己盯着薛琰不够,还让他时刻注意安得什么心,干脆把他放嘴里含着,也不怕不小心含融化了把整个人吞下去。
想着想着,记起来自己曾经送给薛琰的那枚古钱,不知道还有没有戴在身上,白盼什么性格,潘十二心里是有数的,表面如沐春风,实际里子比墨鱼还黑,万一真把懵懂无措的小薛琰办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岂不是得找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