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年,她从来没抱怨过,小学初中的时候,她风里雨里每天早出晚归,出去摆摊,冬天手冻出冻疮,干起活来还是干脆利索。”
“我也不喜欢哭。但是刚进医院的那段时间,实在忍不住,我每天晚上都会偷偷哭。背上疼,心里疼,可哭完,擦干净眼泪,第二天还是要好好打针吃药,好好地恢复。”
“……我知道她在天上看着我。”
江敬逍侧目,看着火堆旁的她,喉咙紧了紧。
她来魏家这么久,每天都高高兴兴,好像从来不会难过一样。
别人都不知道。
而他也一直忘了,无论身体还是心理,她是真的遍体鳞伤。
江敬逍缓缓提步,在她身旁蹲下。
他拿起黄纸放进火堆,说:“小时候我和我爸很亲。”
“每次他回来,我都提前几个小时在门口等,谁劝都没用。他总是叫我阿逍,然后把我举得很高,那时候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我和他开始经常吵架,一见面就吵。”
江敬逍的脸被火光照映:“就在出事前一天,我们还吵了一架。我对他说,你以后别回来了。”
孟悠一愣。
江敬逍眉目低沉,声音也低沉:“后来他就真的没有再回来。”他低下头,又往火堆里放了两个金银元宝,“我经常想,如果那天没有说那句话该多好。”
“你……”
喉咙微动,孟悠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忽然明白了他自暴自弃的原因。
他是在乎江明的。没有不在乎,所有争吵都是因为在意。
然而江明,却是那样带着他怨怼伤人的话语离开。
良久,孟悠长长抒气,郁结的胸口有所舒缓。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她忽然问。
江敬逍:“嗯?”
“我妈妈给我起名叫悠,因为她说,人生很长,路要慢慢走。但是路再长也总会走完。溺于痛苦,自暴自弃都没有用。”
孟悠的语气别样温柔,像一双抚过伤口的手,轻轻把所有泛起的痛楚,一点一点抹平。
江敬逍听到她说——
“要好好地过啊,江敬逍。我们都要认真地生活,将来有一天,和他们在终点相见。”
远处鸟儿振翅,扑簌簌飞向天际。
漆黑的田埂之上,火光摇晃,他们的影子融合在一起,像两个孤独的灵魂,在此刻相互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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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风比来时柔和许多。
江敬逍习惯性开得快,孟悠揪着他的衣服,不免有些紧张。
开进城区,拐过弯停下等红灯,后头的孟悠找着空开口:“开慢一点。”
他默了默,“知道了。”
肩后安静片刻,响起她温软嗓音:“阿逍……”
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