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气。”梁妄说:“这是杀死他们的鬼身上,留下来怨恨的戾气。”
“有了这个,王爷找起对方来岂不是很方便?”秦鹿道。
梁妄点头:“原应当是方便的,只是……”
他的话停住,忽而皱眉,将铜钱收起之后,又道:“还是快些赶路吧,看来这一路上的人,还未经历战争,便都被杀死了。”
秦鹿听见这话,总觉得自己背后刮起了一阵凉风,她回头看去,只见阮红红胆怯地抱着自己的双肩,紧张地看向两旁如鬼一般的雪堆,那些鬼魂的手还伸得很长,随时都能探向众人,而后夺取性命一般。
秦鹿见状,捡起地上的树枝轻轻往那鬼爪上一敲,雪堆散开簌簌落下,秦鹿哄着阮红红道:“你瞧,他们已经不可怕了。”
阮红红点了点头,又问秦鹿:“这些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生前都是坏人吗?”
于阮红红而言,只有生前是坏人的人,死后才会变成坏鬼。
秦鹿却说:“或许是坏人,或许只是个老实巴交一辈子受尽欺负的人,使他们变得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不断勾出他们内心深处最可怕,最憎恶的怨气。”
阮红红目光一滞,看着周遭的雪堆,喃喃一声:“怎么会这样。”
梁妄听见这声,回头看了她一眼,而后拉着秦鹿道:“瞧你手冰的,还不把树枝给扔了?”
秦鹿将方才捡起的树枝扔到一旁,凑近梁妄小声地问了句:“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可不是个小问题。”梁妄挑眉说罢,将秦鹿重新拉回了怀里,两只手握着秦鹿的手给她取暖,脚下不禁加快了点儿,这样的天气,也不知得走到几时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后半夜秦鹿倒是不觉得什么,梁妄自己渐渐有些体力不支了,一连打了好几次喷嚏之后,果然被秦鹿给说中,他染了风寒。
病不死,但会病,病好得快,也得养着才行。
梁妄一边打着喷嚏,一边冒风前行,忍不住道了句:“道仙还真不是人做的,本王现下就想一杯热茶一张暖炕,抱着你好好睡一觉,捉什么鬼……若睡前能吃上景阳斋的桃花酥就最好了,啊!突然想起轩城酒楼里的白玉珍珠汤,想尝尝。”
秦鹿听他这般说,都快气笑了:“您再啰嗦两句,咱们就真能走到轩城去了!”
梁妄又道:“本王记得你没喝上那汤。”
秦鹿一听,回想不起来了,于是问他:“王爷说什么?”
梁妄脚步停下,轻轻叹了口气:“当时本王恼你与谢尽欢走得过近,不懂矜持,故而离开了酒楼,但其实那日本王原先是想带你去尝尝白玉珍珠汤的,不知现下那酒楼是否还在了……”
秦鹿怔了怔,不记得汤不汤的事儿了,就记得那日梁妄似乎与她怄气,事后还送了她一瓶腊梅,很好闻,那几日她的房间里都是香气。
秦鹿问他:“王爷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些往事?”
梁妄伸手搭着她的肩,脚下一晃,道:“脑子晕,满是凌乱的往事。”
秦鹿摸着他搭过来的手,掌心触碰的滚烫,风寒严重,转高烧了。
第122章遥归烟西:十一
梁妄的身体很烫,呼出来的气息也很热,即便如此,这条路上也没有可以让他们暂时歇脚的地方。
秦鹿扶着梁妄,两人双手紧握,耳畔的咳嗽声不停,直到过了寅时,秦鹿才在路边瞧见了一辆倒地的马车。
这处应当也是被怨气侵袭过,所以到处飘着魂魄,尚且未有伤人的冲动。
停了一天的雪到了后半夜又继续落了下来,秦鹿越发觉得冷,梁妄身上的温度却越来越高,秦鹿看了好几眼倒在路边的马车,牵着马车的马不知跑到何处,马车里还有一个人的尸体,但这是目前唯一能避风的地方。
梁妄不喜血腥味,眼下却也没有办法了。
秦鹿将梁妄扶到一旁靠树站着,自己过去动手将歪倒的马车抬起来,梁妄以拳抵唇咳嗽了好几声,见秦鹿在那儿忙活,便道:“前方四十里就是一个卓城外的镇子,我记得那处,先前我们走过,那马车脏得很,本王不要。”
“你不要也得要,你若不早点儿好起来,谁捉鬼啊。”秦鹿说罢,梁妄不禁皱眉叹了口气,老远便能闻见血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