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透的床幔被扯下一半,月光透进来,长时间的黑暗让人的双眼在夜里能看得更加清晰,而此时秦鹿捂着脸,摆出一副被欺负了的姿势动也不敢动,让梁妄看得心里不悦。
他眉头紧皱着,伸手轻轻抚摸过秦鹿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尾指勾起了细细一缕,绕了两圈后问她:“你当我摸的是谁?”
“陈……陈小姐。”秦鹿的声音还闷在了手掌中。
梁妄松了她的发丝,伸手就朝她头顶上略重地打了一巴掌,打得秦鹿措手不及,一双眼从指缝中露出,震惊地看向他。
梁妄挑眉,又问:“那本王打的又是谁?”
秦鹿犹豫了会儿,说:“……我。”
“凭什么本王摸时是陈瑶,打时却是你?”梁妄问出第三个问题后,秦鹿的眼中充满了迷惑,像是被这个问题为难到了。
“摸时你感受不到?还是说本王方将你拉上床榻时,在我身下面红耳赤的另有其人?你听不到我说的话?察觉不到我的呼吸?我碰你时,你没有感觉吗?”梁妄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分明感受的都是你,你却非要做区别。”
秦鹿慢慢将手放下来,她把缠绕在自己身上的轻纱床幔扯开了些,还有一部分凌乱地挂在了她的身上,秦鹿没去管,只与梁妄一同面对面坐着,睁圆了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你说这些,是什么用意?你……你把我抱上床,又是什么用意?”秦鹿有些焦急地道:“我这个人是个直性子,弯弯绕的事情做不来,王爷如果有话要说,就当着我的面直说,若是单单让我自己猜,我猜一辈子也未必猜得出来的!”
梁妄心头怔了怔,面对秦鹿带着几分期待的眼神,不是不知道她这话的暗示。
到了嘴边的话,却绕在了心头位置,迟迟未能拨开云雾,看透到自己真正的内心所想。
他方才……也算是一时冲动了,因为一时的联想,做出了冲动的行为。
梁妄早在自己十几岁入道时便将情爱放置一旁,也没想过要与女子行房事,死时二十五岁依旧是独身一人,从那之后,再漂亮的女人,不论多能魅惑住男人双眼的皮囊,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
多看几眼不占便宜,少看几眼也不吃亏。
断情绝爱这种事并非人人都能做到,但是避开性,避开一时激情,避开美色冲动于梁妄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如今没想到,不是难事,却成难事。
梁妄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也能对书中所说盈盈一握的腰身产生兴趣,更没想到,对于淫诗艳词中的鱼水之欢,感觉吸引。
这种抛却思想,不顾后路的想法,绝不仅仅是因为秦鹿的外貌,如若内里不是秦鹿,抱这具身体,又与抱严玥有何不同呢?
梁妄忽而想起来金风川曾问过他一句话,那时他刚面对与秦鹿一模一样相貌的严玥,不留情面地拒绝了对方要陪在自己身边的要求,那种拒绝,不含任何负担,当时金风川问他,是不是喜欢秦鹿。
何为喜欢?
爱不释手则为喜欢。
不见时想,见之又难忘是喜欢。
得不到时心痒,得到时心潮澎湃是喜欢。
他不曾想过,自己是否喜欢秦鹿,因为不论他喜不喜欢秦鹿,秦鹿都不会离开,曾贪图的陪伴,是习惯,而后不愿她交友,不喜她对人笑,不高兴她的眼里除了自己还能容得下别人。
无理又霸道的独占,是喜欢。
无需考虑的问题,梁妄从不去考虑,等问题贴上了脸,就印在秦鹿的双眼中,迫切地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时,梁妄才知道这个问题不容模糊,短暂纷杂的思绪,早就已经乱了他的呼吸。
他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同样是长长久久地让秦鹿陪在身侧,解他接下来百年千年的孤独,他想看到的是哪一种秦鹿?
答案便要见分晓时,秦鹿没等下去。
她脸上的红晕渐渐退下,瞪着一双眼望向梁妄,然后伸出双手猛地推了他一下,恼羞成怒说的便是此时的她。
梁妄被她推得身体一歪,秦鹿已经下了床,将挂在身上的轻纱扔在了梁妄的脸上,半面轻纱遮住了他的视线,秦鹿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了起来,不过说出口的话倒还是有力的:“你真是欺负人!”
说完这话,梁妄便听见她摔门而出的声音了。
这个时间点,恐怕客栈里其他已经睡下的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给闹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