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啊,你若有些良心,便勾着爷的脖子,别一个劲儿地往下沉。”梁妄说完,秦鹿便立刻有了动作。
她双手搂着梁妄的脖子,尽量让自己稍微吃些力,一张脸几乎埋在了梁妄的肩头,只露出长长的马尾辫。
二十里路,即便不崎岖,按照梁妄已经走了一天一夜的身体来说也还是有些吃不消,不过怀里抱着的秦鹿心中虽然忐忑,却因为终于见了梁妄而松懈,靠着他的肩头闭上眼小憩了会儿。
眼前便是卢阳关的城门,太阳几乎落山了他才走来,一双胳膊都快没了知觉,梁妄怀中的秦鹿睡得不算安稳,眼睛时时睁开,然后再沉沉睡去,一些风吹草动都能叫她惊醒。
过了卢阳关,梁妄也不挑了,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便要住进去,他身上的银钱没被那群山匪搜去,要了一间上房又吩咐人打些水来,一路将秦鹿抱着放在房中软床上,梁妄才体力不支地靠在一旁。
秦鹿在梁妄怀里还昏沉着,一沾到床立刻不知今夕何夕,猛地睁开眼瞧见梁妄就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那双眼里含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或许是窗外落日太刺眼,金光笼罩在他的发上,秦鹿一个晃神之际,那抹耐人寻味的视线便消失了。
“下回再出现这种情况,便要记得如今天这般,找一个显眼地方等着,若见了天音,便要唤我,声音喊哑了也得喊,知道吗?”梁妄动了动嘴唇,面色冷峻:“身体伤了,本王会治,再疼也得忍着,哪怕神魂离体了,本王也有办法把你救回来,所以……一定要等到本王过来。”
秦鹿点头,道:“知道了。”
她又想起来自己此时是躺着的,连忙要起来:“主人一定累了,我去软塌休息便……”
秦鹿话还没说完,梁妄便按着她的肩膀没让她起来,秦鹿就没敢动,但一双眼从未从梁妄的脸上挪开。
梁妄收了手,轻轻落在了秦鹿的膝盖上,一抹夕阳暖黄色的光正照在他白皙的手背上,梁妄的手指感受到了温度,轻轻动了动,他沉默了许久,在秦鹿眨也不眨的眼神中有些无奈地笑说:“别再看了。”
秦鹿怕他烦,没敢再看。
又是片刻的安静,梁妄才说:“昨夜,本王突然想起来你以前在我跟前立过一个誓,你还记得吗?”
那时他身上背着严玥,觉得万分沉重,就像是许多年前勒着他双肩的板车绳索,当时放不下,是因为陈瑶为他白白送了性命,不是为了西齐,也不是为了什么梁姓天下,而放不下严玥,却是因为心底那潜藏的些微亏欠。
欠她上一世答应了要埋葬尸体的承诺,使她这一世少了一魄将要磕磕盼盼过一生。
不过再想来,梁妄不后悔,那身体即便是他自作主张送给秦鹿的,也将不会再还给陈瑶了。
放下板车,与放开严玥,使他同样的轻松。
只是压着心里,叫他望着北方星辰不停走的一块石头,偏偏是那样的一句话。
此时,梁妄盖在秦鹿膝盖上的手又收紧了些,问她:“你说不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本王的身边。”
“我不离开。”秦鹿还是那样一句话,同样的四个字,就连语气都没变。
梁妄朝她看去,忽而一笑,秦鹿看艿荇片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高兴的,于是也将压在心里的话说出,憋了许久,都快将她憋疯了。
她本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能忍到现在已算不易。
秦鹿问:“那主人会让我走吗?”
“王爷会让严小姐,代替我吗?”秦鹿问完,又有些后怕,怕听到的答案不如意,到时候反而伤了自己。
梁妄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她的脑袋上,起身只回了两个字:“蠢货。”
然后他扶着腰,长叹一口气,去软塌方向躺着了。
秦鹿忍不住焦急追问:“会?还是不会?您还没回答我呢!”
等了会儿,秦鹿又说:“王爷!主人!你……你这算什么?没个准话!”
“闭嘴,很烦,让本王清静些吧。”
第67章燕京旧事:二十二
梁妄当真是累狠了,才倒下没一会儿就睡过去,秦鹿在他怀里睡了半日,脸到现在都烧得厉害。
她从未与梁妄如此亲近过,便是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几十年,秦鹿也没主动拉过梁妄的手,也没主动搂过对方的腰,更别说是依偎在他怀中,双手搂着他的肩,能够清晰地闻见梁妄身上浅淡的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