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夏谦对她无意,得此一夜春宵,昨晚床帏间说的情话也不必再谈了,可他方才走得匆忙,当真像是有何急事,却还记得要赎她,只是晚些,胡殷儿也等得起。
青丝绕手指,胡殷儿软着身体下床,在屏风外的婢女听见了动静连忙进来伺候。
几次云雨,胡殷儿的身上落了不少痕迹,红紫一块块的,大小密布在双肩与胸前,婢女指敢瞥一眼,低着头替胡殷儿穿衣时说了句:“殷儿姐从不让恩客在身上留痕迹,怎的昨晚夏老板不知节制,这般粗鲁地对待你。”
胡殷儿也不恼,只是伸手拨弄着如瀑的墨发,轻声笑道:“情动还能控制不成?”
婢女没再说话,只是帮胡殷儿整理衣领时愣了愣,微微皱眉发出一声:“咦?”
胡殷儿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看,眼神古怪,立刻皱眉推开了对方,问了句:“怎么了?”同时转身看向梳妆台上的铜镜。
婢女大气不敢出,并未回话,胡殷儿已经瞧见自己脸上的痕迹了。
真丝长袍挂在了她的身上,还未束腰,松松垮垮地坠了下来。胡殷儿弯着腰,几乎趴在了梳妆台上,她手指颤抖,半边青丝遮住了眼尾,但暴露出来的下颚与耳垂的位置,两块明显的青色斑痕却叫她立刻变了脸色。
胡殷儿的手指轻轻触碰,两块斑痕传来的微微刺痛提醒着她,这并不是夏谦昨夜留下的痕迹,吻痕与尸斑,她还是分得清的,偏偏这两块尸斑,几乎与那时她见到的位置一模一样。
胡殷儿失魂落魄地坐在了椅子上,婢女见她如此,连忙要上前去扶,才问了句怎么了,胡殷儿便扭开头,对婢女道:“想来夏老板昨夜的确过分了,狗似的舔我,却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留下印记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嗔,话却说得婢女脸红。
胡殷儿继续道:“昨晚夏老板说过要为我赎身,这些日天天见人我也累了,你便去给嬷嬷说,让我停几日不待客吧,说不定晚间我就不再是万色楼的人了。”
婢女见状,没想到胡殷儿居然将夏谦的话当真了,夏谦这人向来风流,在胡殷儿来之前,其他青楼里也有漂亮的女子与他相好过,只是婢女怕此时在胡殷儿跟前嚼舌根落不到好处,干脆顺着她的意,出了房间将话转给嬷嬷听。
夏谦的确对嬷嬷表示过要赎胡殷儿的意思,嬷嬷给夏谦说了价,夏谦也毫不在乎,一句嫌钱多的话都没说过,想来如若胡殷儿当真有本事给嬷嬷一次将钱挣个够,她也不在乎将胡殷儿送出去。
这世上漂亮的女子多得是,可有钱到能一夜花千两来看胡殷儿的男人委实不多,夏谦财大气粗嬷嬷也是知道的,干脆就由着胡殷儿现在摆谱。
拂晓晨露未消,小船儿在江上游了一夜。
秦鹿醒时,船已经靠岸许久了,因为街头有人卖早点的吆喝声,她才迷迷蒙蒙地睁开眼。
小船的竹帘已经卷起,纱帐挂在金钩上,原先被梁妄垫在身下的软枕不知何时被她抱在怀里了,秦鹿揉了揉眼睛仔细回想,昨夜画舫里咿呀的歌声时高时低,偶尔夹着几声姑娘的娇笑,闹中取静的小船儿飘至中央摇摇晃晃,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从小船里出来,秦鹿伸了个懒腰,破晓的金光撒在江面,照在了两岸楼阁上,一岸烟花柳巷,一岸白墙黑瓦的百姓平房,两边都长了簇团的鲜花,茑萝与凌霄缠绕在一起,攀爬了半面墙瓦。
长舒出一口气,秦鹿跳上了岸,才发现谢尽欢穿着素色长衫站在那儿,头发难得地整理过,只是下巴上的胡子辫子显得怪异,他双手卷入袖子里,如老头儿似的微微弓着背,等秦鹿走近了,他才开口。
“我可等了你近半个时辰了,秦姑奶奶。”谢尽欢说。
秦鹿揉着胳膊道:“我又没让你来等我。”
谢尽欢微微眯起眼朝她看去:“道仙开口,我也不能拒绝不是?他一到茶楼,便让我领着李传过来了,唉,可怜我从被窝里爬起来,瞌睡未消啊。”
“他年纪大睡不着,在无有斋内时常卯时不到就起,正常。”秦鹿脸上挂着笑,损起梁妄来毫不客气。
似是才发现谢尽欢方才话中有话,于是问他:“他让你和李传一起来?李传呢?”
谢尽欢道:“李传去万色楼了,昨晚秦姑奶奶亲自动手,恐怕今早胡殷儿的脸便要出问题了,道仙让我带李传来,等你睡醒免得你被什么野男人给勾走了这是其一,去万色楼打探情况是其二。”
秦鹿挑眉,瞧谢尽欢的眼神带着几分警告意味,谢尽欢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手表示投降道:“我只是传话的,那句野男人……是道仙亲口所述。”
秦鹿扯了扯嘴角,嘀咕一句:“是他能说得出的话。”
别看梁妄王爷出生,像是大富大贵的矜娇人,厌弃那些俗不可耐的玩意儿,可实际上他若正儿八经地损起人来,除了屎尿屁以及辱骂爹娘外,其余什么浑话都是能说得出口的。
两人回去的途中正好经过万色楼,李传还穿着谢尽欢的富贵衣服,身上金玉满挂的,不过一直站在万色楼门口似是与谁争执,并未进去。
谢尽欢本想过去,不过被秦鹿拉住,两人站在一旁的柳树后头,借着墙角隐藏了自己,不过李传在万色楼前与龟公的谈话倒是传入了两人的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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