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得了别人的好处就要懂得报恩,放在哪里都是这样的道理。
“臣妾也帮不上什么大忙,恰好遇上一点自己能出力的地方,也就出份力吧。”她说。
夏云姒有些动容,攥住她的手一叹:“我承姐姐的情了。”说着又不免好奇,“可姐姐……究竟是做了什么,让那阿雀没了?”
含玉却苦笑:“娘娘别问,只当她真是失足落水便是。若是娘娘兜不住了,就将臣妾推出去。”
她昔年受过的苦,她一点都不想多让人知道,尤其是亲近之人。
那些痛苦的、残忍的记忆像是无法痊愈的伤口,时时在那里可以习惯、可以不觉得疼,但一次次去说就像将伤口一次次撕开,令人喘不过气。
所以让它烂在肚子里也就是了。
。
两日后蒋氏又来回话,说玉美人整治有房,宫正司里的宫女们都被镇住,已乖顺了下来。
夏云姒自然仍在好奇含玉的手段,但含玉既不肯说,她便也没再追问蒋氏,由着这事过去,这于含玉而言大约是比皇帝偶尔临幸更要紧的一份关照。
宫女们乖顺下来,宦官们也闹不起什么水花,原本拧成的一股绳就此散开,先前领头闹事的一个个刺儿头更反倒担心起了若旁人都好生当差唯自己惹事,自己是不是就会头一个被打发出去。
是以案子便好办了,冷宫的宫人们被盘查了几日、烧毁的宫殿也被细细勘察,很快,两本奏章被一道呈进了紫宸殿。
当时夏云姒恰在紫宸殿中伴驾,蒋氏宝相庄严地将折子呈到御案上,边往后退边与她视线一触。她转而垂眸,檀口轻启:“皇上政务繁忙,看这些东西也颇费工夫。事情是怎么回事,姑姑简单说说吧。”
那两本奏章她其实尽已看过,但觉得让蒋氏亲口禀来更好。
奏章到底是正经东西,写起来只能是公事公办的措辞与口吻,不及面对面的说话可自然而然地带着情绪。
宫里积年的姑姑们又都有一条巧舌,知道如何拿捏起承转合,将事情说得栩栩如生。
却见蒋氏欠了欠身,道:“奴婢已将侍奉佳太贵姬的宦官小冬子、宫女白桂带至殿外,可让他们亲自回来听听。”
“也好。”夏云姒轻哂,“这样的事白纸黑字写来会多几分谨慎,但转述不免有所偏差,姑姑谨慎些也好。让他们进来吧。”
这又是劳蒋氏帮她禀话后的另一道主意了——她深思熟虑之后,觉得让蒋氏明着帮她也不妥,一旦让皇帝亦或什么外人起了疑心,觉得她们暗中有勾结,事情更说不清楚。
不如让蒋氏充个公正大方,那些话换个人照样送进皇帝耳中便是。
小冬子与白桂很快就被押进了殿,二人这几日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些刑,从前又一直在冷宫那样的地方侍奉,进紫宸殿面圣不免忐忑至极,一迈过门槛便都匆匆跪了下去,叩首不止:“皇上金安、宸妃娘娘金安,皇上金安,宸妃娘娘金……”
“行了。”夏云姒风轻云淡地截住这慌乱的问安,睇着那宦官问,“说吧,佳太贵姬那里缘何会突然起火。你可想清楚,如今这故去的是先帝的贵姬、覃西王的生母,不是一个冷宫废妃。若有什么隐情你都据实说来,不得隐瞒!”
她疾言厉色,皇帝笑睇了她一眼,将眼前新端上来不久的茶推给她喝。
夏云姒知这其中颇有调侃意味,回睇一眼,带着几分不服不忿的娇嗔,将茶端起来喝了。
那小冬子又叩首:“回宸妃娘娘,此事实在……实在没什么隐情。就是……”
说着却顿声,胆怯无比地看一看她,目光又一分分挪向皇帝。
樊应德上前半步:“圣驾面前还敢吞吞吐吐?快说!”
“是……是。”小冬子瑟瑟缩缩,“实……实是尚工局因人员调换的缘故许多差事都顾不上,未给殿中木料上新漆,今年又天干物燥,这才……才起火了。”
夏云姒挑眉:“只是如此?”
“下奴不敢胡言!”小冬子声音高了两分,转而又虚下去,露出为难,“下奴早早就想着,冷宫的差事最易被遗漏,早在入秋之时就拿着银子想去尚工局寻人帮忙将新漆上了,免得出事。未成想……未成想次次去尚工局都见里头乱着,从前相熟的人也不太找的着了,是以一直耽搁到现在。”
夏云姒安安静静地听完他的每一个字,淡然而笑:“如此,倒还真怪不得你们。尚工局忙不开,你们也无计可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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