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闻“木桩”发出一声有些唏嘘的慨叹:“冷宫里头,无非都是那两种样子。”
莺时好奇:“哪两种样子?”
那宫女道:“要么疯疯癫癫,要么一言不发。”
夏云姒不由心弦提起,直至宫女脚下一转,领她进了一方独院,她才略松了些心。
这独院瞧着比外头要好不少,看来至少不会是已“疯疯癫癫”了。
院子不大,正屋上着重锁,那领路的宫女上前去将锁打开,便退到了一旁候命。
夏云姒信手推门,吱呀一声,又是尘土扑簌而下。
接着,外头的阳光照进昏暗的屋中,视线穿过污浊的空气,她渐渐看到屋中之人就坐在墙边的罗汉椅上。
屋中之人缓了缓视线,便也慢慢认清了她,随之而来地便是一声笑:“倒没想到,头一个来的,竟是我们窈妃娘娘。”
夏云姒不语,示意宫人留在外头,径自提步迈过门槛。
对方又说:“但我料到了,你会来。”
说着径自提壶,倒了一杯茶,却并不递给她,而是送到了自己口边:“这里头有致人神志昏聩的药,臣妾就不请娘娘喝了。”
夏云姒反手阖上门,瞧一瞧她:“皇上赐的?”
仪婕妤含着笑摇头:“皇上岂会费这样的心思,是有人买通了宫人,给我送来的。不过这些年我接触这样东西的次数也多,一闻就闻出来了。”
她话中含着饱经沧桑的苍老感,与这全然尚未老去的容颜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夏云姒问她:“是谁?”
“我不知道。”她轻笑着耸了下肩头,望着她的眼眸随之变得更加意味深长,“我知道,你是来探究‘是谁’的——你想知道我背后还有谁。”
夏云姒不做掩饰地点头:“是。”
仪婕妤说:“可我不会告诉你的。”
夏云姒下颌微抬:“为什么?她支使你做的这些事,已然害死你了。”
“她害死了我?不。”仪婕妤笑出声来,声音有些鬼魅般的妖异,“我帮她做这些事,换来了我想要的,我们是公平买卖。至于今日败给了你,那是我计不如你,与旁人有什么干系。”
她倒想得很开。
夏云姒不由神情复杂了些,打量着她。她抿着那毁人神志的香茶,顿一顿声,复又一哂:“再说,我若是恨她,就更不会告诉你了。”
夏云姒轻蹙起眉,仪婕妤笑音愈显轻飘:“——两个我恨的人碰在一起,我为什么要帮其中一方?看着你们狗咬狗,岂不更加畅快?”
夏云姒置若罔闻,直言发问:“可是顺妃么?”
仪婕妤笑容一成不变地看着她。
她续道:“你早年投靠过贵妃,贵妃没了,你便倒向昭妃。昭妃一朝失势,你又投靠顺妃——她竟还肯要你?你是不是打从一开始就是她的人,这么多年都是在帮她办事。”
仪婕妤只自顾自地继续抿茶:“那你弄死她好了。”
这句话令夏云姒一噎。
她本已想得十拿九稳,这句并无否认的话却反令她倏尔辨不清真假——若仪婕妤意在混淆视听,那便已是成功了。
“其实你这样斗来斗去,究竟有什么意思呢?”仪婕妤眼中的玩味越来越深,“你想为你姐姐报仇,可这仇,你报得明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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