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个月,便又是大选的时候了。
新一届正值妙龄、如花似玉的家人子很快就会进宫来填补这几年身故嫔妃的空缺,谁还会在意一个罪人是如何下葬的?
是以在二月末,太后的旨意传遍六宫。赶在新人入宫之前,将六宫嫔妃大封了一遍。
位列九嫔之首的许昭仪位晋正二品妃,赐号为庄。
夏云姒自从三品充华晋至正三品婕妤,老资历的宋充华与仪贵姬亦位晋婕妤;还有位婉贵姬,晋至充华。
燕贵姬凭着养在膝下的皇次子一跃从正四品晋入从二品九嫔之列,日后便该称燕修容了。
只不过,修容是九嫔之中最末的一个,这其中是否含着皇帝对皇次子的不满,旨意中自不会明说,留待众人细品。
除却一干主位,位份较低的嫔妃中也有不少得了晋位。
周妙自从五品美人晋至从四品姬,封号是一个柔字。
唐兰芝位晋一例,至正五品宣仪。
当中隔了几位夏云姒不太相熟的,再往后看含玉自从七品经娥晋至了从六品宝林。
这旨意不免令含玉喜极而泣,又唏嘘不已:“真没想到,我也还有能位至宝林的一天。”
夏云姒嗔道:“没志气。这才宝林罢了,早晚能到贵姬当个主位的!”
三月末,家人子名册呈进了宫。
名册照例是誊抄三份,太后、皇帝与掌权宫妃皆要过目,贺玄时一如既往地没心思看,便挥手让樊应德退下。
转过身,却见坐在御案边的夏云姒脊背挺得笔直,情绪显而易见。
他嗤声而笑,又扬音一唤:“樊应德!”
刚退到殿门边的樊应德忙停住脚,只见皇帝招手:“拿回来,给婕妤看看。”
“诺。”樊应德躬身,夏云姒辨出皇帝语中的嘲笑,双颊一红:“臣妾看它做什么!”
说话间,樊应德已将那厚厚一摞名册呈到了她面前。她一翻眼睛,并不接,皇帝踱过去,拿起一本拍在她额上:“快看,家世也好名字也罢,有你瞧着不顺眼的便先划了。免得人家进了宫,你又醋坛子打翻。”
“……臣妾哪有那样善妒!”她美眸怒瞪,他更加满目好笑:“没有比你更会妒的了。”
“嘁……”她不满地翻翻眼睛,不理他也不施礼,起身就赌着气走了。
她素来都是这样。
嫔妃们大多对他过于恭敬。可过于恭敬了,往往更会教人不当回事。
她自在一些,才能维持住她初时想要的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她并不好拿捏。
两个月后,这摞厚厚的名册减到只剩三成。
余下的这三成,便是要入宫殿选的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在殿选的吉日定下来的那天,夏云姒第一次感慨起了时光,“我还记得自己殿选那日的情景呢,这一眨眼的工夫倒已过了三年,真是可怕。”
庄妃坐在榻桌一侧,手里绣着一只香囊。听到她这样说,不禁笑了声:“你这话说的……我陪大小姐入慕王府那日的情景也还历历在目呢。日子都是这般一天天过的,有什么可怕?”
确实,宫里不就是这样?
人去人来,花谢花开。
一茬美人老去或者离世,转眼就会有一批新的补进来。不论皇帝活到怎样的岁数,后宫里都仍能百花争奇。
然夏云姒摇摇头:“我只是怕自己老去太快,达不成心中所想,便已走到尽头了。”
庄妃抬头看她,静静地看了半晌,断然摇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