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只手炉,也就一个巴掌大。
含玉复又磕了个头,捧着手炉膝行上前,揭开盖子,里面是块切开的炭。
是从她这里分去的上好银炭。
虽叫银炭,其实也该是黑的,只是因炭质上佳外表会反出银光罢了,并非真正的银色。
但眼前的这块,虽然外层是黑的,里面却流出了真正的银色,像是被溶开的银锭,浓稠地流淌在炉底。
夏云姒轻吸冷气:“这是什么?”
“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只是想多做会儿针线活儿,又觉也不会太久了,添一块新炭太多,便想切一半来使,里面却就流出这个来……”
说着她语中噎了噎,再开口时,愈发心惊不定:“其实……您近来身子一直不适,后来莺时姑娘也病了,奴婢便觉怕不是有什么异样。只是您一直没说什么,太医又每过三日便来请一次平安脉,亦未觉有异,奴婢才没敢直言。”
咬一咬唇,含玉满面的担忧:“不论这是什么,总归都不会是好东西。如今天冷了,这炭火又是日日都在用的,您若真是因此不适,恐怕……”
夏云姒长声吁气。
把炭挖成中空、再下毒下在炭里,这她可真是没想到。
这就怪不得莺时也中了招。
这个屋子里,待得最久的是她自己,除此之外便是莺时。旁的宫女都是轮值,含玉也好、皇帝也罢,更都只是偶尔在屋里待一阵,便都逃过了一劫。
“小禄子。”夏云姒扬音。
小禄子躬身进屋,她一推含玉执着手炉的手:“你看看。”
小禄子不明就里,依言行上前一看,露出愕色:“这是……”
“看来是在炭里下了东西。”夏云姒冷淡垂眸,“管炭火的宦官是你的人。”
第51章手炉
小禄子蓦然跪地,冷汗直流:“下奴绝不敢害娘子!”
说罢就咣咣咣磕起了头,夏云姒由着他磕,磕了七八下,才幽幽开口:“我知道你不敢。”
小禄子屏息僵住,她顿一顿,又道:“人是你手下的人,你查清楚就是。但我把话说清楚,这事是冲着我的命来的,你若查不清个所以然,就别怪我不顾往日的主仆情分了。”
小禄子分毫不敢犹豫,重重叩首应诺,这就退出去查。
夏云姒无声轻喟,让人进来熄了炭火,又取了新的炭来,个个切开查验了,挑没问题的来用。
卧房外,小禄子在寒风里抹了把汗。
还好,窈姬娘子没疑她。宫里头,宫人的死活许多时候就是主子的一句话,窈姬娘子若疑他半分,他怕是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
所以这事,他必须给查个清清楚楚!
他边这般想着,边气势汹汹地往后院杀去。
一年多来,随着夏云姒晋位,朝露轩里侍奉的宦官从最初的三四个添到了现在的七八个,比当初自是难管了些。不过好在这事并不难查——把炭一个个挖空填东西颇费时间,只有管炭的宦官才有工夫干这个,管炭的又只有一个人,他只消审那一个便足够了。
小禄子一脚踹开门便进了屋,屋中的四个宦官都惊醒过来。他清楚他们各人的位置,也不必点灯,一把拉了一个下榻:“你给我起来!”
“禄,禄公公……”那宦官不敢起身,就势跪了。旁边自有同伴赶忙去点灯,又小心翼翼地问小禄子,“公公,这是怎么了……”
小禄子只盯着眼前这人,口中的话却是吩咐别人的:“去库里,挑一担娘子素日用的银炭来,再寻把锤子。”
几人不明就里,却也不敢耽搁,立时三刻就去挑了满满一担子回来,上面还放着小禄子要的那把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