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不错,”王庚点了点头:“不过你当初为什么要谋反呢?朝廷素来带你不薄,你拥兵自重,屡次三番违抗朝廷命令,皇上都宽容了你,也没有拿你如何,甚至还让你世代镇守楚地——”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云阳王哈哈大笑道:“皇上要真宽容我,为什么会杀了我唯一的儿子?”
“你们不要说自己如何正义,我说了,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不说这个,”云阳王摇摇头,却露出兴奋的光芒来:“我知道你王庚为什么来找我,我太清楚了……你是为了南安侯的谋逆案而来,对吗?”
王庚冷冷地看着他:“不错,我已经查清楚,四年前你麾下神武军假扮黑甲军,在漳州城下走了一圈,让漳州府官员以为是黑甲军无故出动,造成了南安侯谋反之实。”
“不错,不错,”云阳王连连点头:“这一桩秘案,到底是现于人前了。”
“祁正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王庚道:“南安侯与你并肩作战,共同平定楚地,策勋告庙,还约为儿女亲家,你却干出这种杀人不见血的事情,究竟是怎么想的?”
“……怪就怪楚地太过富饶,我想独占吧。”云阳王道:“当年平定楚地,我对楚辟光说,不如你我二人平分,拥兵自重,互为犄角,则朝廷拿我们没有办法,三代之后,子孙就可以称王了。”
南安侯自然不会同意,并将云阳侯的想法斥责为想要封疆列土,自成一国,分裂大齐——两人的罅隙由此而生。
“直到有一天,杜仲的人带着密信前来,对外却称是奉皇帝诏书,前来劳军。”云阳王回忆道:“他与我密谈,说起了南安侯功高震主、权倾天下,我听弦知意,明白了他的意思。”
祁茂光认为南安侯已在覆巢之下,同时又得了事成之后即封王的许诺,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跟杜仲合作,于是就有了神武军冒充黑甲军一事。
得知一切前因后果,王庚道:“云阳王,等你被押到长安,可愿意与杜仲当堂对质?”
“长安?”云阳王笑了一下,却道:“久违长安,还真是想念啊……”
王庚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一动,却还来不及说话,就见他迅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庚夺下酒杯:“金屑酒?”
云阳王面色狰狞,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
*
皇帝一声令下,周敬通虏案开始了重审。
这一次重审为御史台、大理寺一起审理,刑部没有参审是因为刑部尚书张昌宗病势越发严重了,不过这重审也绕不过刑部去,因为重审最重要的卷宗就存放在刑部的石室之中。
“这卷宗许多地方明显是证据不足,”主审赵安国皱着眉头道:“比如说当初的御史郑华,就因为和周敬通信,竟也被定为同犯,岂有此理?”
“不只是郑华,还有王义、刘克文等六位御史,”却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都因为和周敬通信,而被杨荣打为同犯,杨荣的这种办案手法,被人称之为瓜蔓抄。”
郑安国神色一动:“你是……张昌宗的儿子张朝元吧?”
见张朝元点头,他道:“当初老夫我因为丁忧守孝,不在朝中,对这个案子并不深知,你给我说说,什么叫瓜蔓抄?”
“瓜蔓抄就是辗转牵连,如瓜蔓之蔓延,”张朝元道:“因为此案同案犯有文字上的往来,也被牵连,闻所未闻,所以民间就用瓜蔓抄来比喻。”
“等等,”赵安国道:“老夫我当初和周敬也有诗词往来,甚至互相通信,为什么杨荣没有抓我?”
张朝元声音沉稳:“因为这六位御史有个相同的地方,他们都上疏弹劾过龙鱼卫。”
“不错……”赵安国一一回想,“不错,看来杨荣是排除异己,打击报复啊。”
他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瘦弱的年轻人,点头道:“你是如何查出的?”
“不瞒大人,”张朝元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这一下仿佛又露出一点残余的稚气来:“下官曾经看过卷宗。”
“哦?”赵安国道:“那你可还发觉出其他的不对?”
“……驸马被人所告,牵连进此案之中,”张朝元道:“而告发他的承恩侯世子刘鹤龄,其实没有提供半分可信的证据,按大齐律法,诬告人者,各反坐,刘鹤龄理应反坐。”
当刘鹤龄被带到刑部的时候,还不可置信:“你们敢抓我?我是太子的舅舅,是未来的国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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